漫长的空白。
郁唯祎不曾有丝毫退缩地直视着翁晴的眼,坦然且坚定。
女人在盯着她审视了足足一分钟后,收起墨镜,转身进屋:“还说他没教你,犟嘴的话?都一样。”
她坐回沙发,端起茶杯轻啜,反客为主的从容姿态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这次,郁唯祎感觉到俩人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须臾。
女人优雅地开了口:“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俩不合适吗?”
郁唯祎心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三?年前就告诉我?了,何必重提。
“你是不是觉得我?嫌贫爱富?”翁晴淡笑,对她的沉默并不奇怪,“那只是表面原因,我?虽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一个家世好和我?们门当户对的姑娘,但还没那么迂腐,为点钱就随便决定他一辈子的婚姻。
她不紧不慢地喝口茶,抬眸,眼底多了几分严肃:“你和阿熠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类人,脾气太倔,执拗,只要自己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们两个性子一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过不久。”
郁唯祎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个人因为性格相像不适合结婚被拆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吐槽:“......性格互补的人也不见得能过得久。”
“那也比你们这种强。”女人斩钉截铁打断,语气不容置喙。
郁唯祎被气笑:“您凭什么这样以为?是科学证明还是您自己的一家之言?如果?所有?的婚姻都能通过双方条件是否合适而决定要不要在一起,那人们还要感情做什?么?到适婚年龄直接用大数据匹配一个各方面与自己最合适的人不就行了。”
翁晴不为所动:“感情是感情,条件是条件,正确选择一个各方面都适合你的人有助于你们在婚姻里走得更久。”
郁唯祎无语又觉好笑,认真看她:“您错了,决定两个人能否走得长远的不是因为各方面合适,而是因为彼此相爱。”
翁晴“哼”了一声:“天真,你们现在爱得要死要活的,能坚持几年?等到你们没了感情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大吵一架,那才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郁唯祎安静看着固执己见的女人,缓缓摇头。
她曾经也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她对蒋熠一直放不下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没能修成正果,如果?当初俩人顺顺利利地继续在一起,会在琐碎的婚姻生活里消磨对彼此的喜欢吗?
郁唯祎在脑海里把俩人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过了一遍,发现结局都通往同一个终点,她爱他,爱到垂垂老矣白发耄耋依然想要和他在一起,爱到不管贫穷疾病都想和他厮守终生,琐碎平凡的日常也好,大风大浪的磨难也罢,她爱这个人,想要这辈子和下辈子以及所有?带着记忆的来生都和他一同度过,人生漫长却因着他的存在如白驹过隙,她更无比坚定地相信他对自己的爱。
“您刚才说过,我?和蒋熠脾气都倔,认准的事别人都拉不回来。”郁唯祎眸光平静,语气温和却字若千钧,“准确地说,是我们认准的人,哪怕到死,也会爱着。”
翁晴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抬眸看着眼神澄净的姑娘,第一次哑口无言。
许久,她放下杯子,嘴角牵起的弧度像在自嘲,又像在讥笑:“热恋时谁都会这样想,结婚后可不一定,别觉得我?不相信你俩的感情,我?和阿熠他爸当初不比你们感情浅,可结果?怎样,两个性子同样要强的人吵着吵着就成了仇人,我?不希望阿熠重蹈我?和他爸的覆辙。”
郁唯祎听到此时,终于明白翁晴毫无缘由的断言她和蒋熠过不长久到底是因何故了。
她和曾慧玲一样,因为自己吃过某种婚姻的苦,所以关心则乱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避开同一条弯路,简单粗暴地要提前在他们身上扼杀同款婚姻的可能。
郁唯祎相信她们出发点并无恶意,甚至是因为对他们的爱才激进地当了“恶人”,可她们忘记了,这世界上从没有?一模一样的性格,也不会有?相处模式完全一样的同款婚姻。
她不是曾慧玲或翁晴,蒋熠也不是郁国伟和他爸。
“您和伯父分开的原因我?理解,但我?不接受您因为同样的理由分开我?们。”郁唯祎缓缓开口,三?年离别的时光不仅给了她足够成熟能站到与翁晴平等对话的底气,也给了她学会反思自己性格开始慢慢改变的成长空间,“我?不是您,蒋熠也不是伯父,我?们会在不断试错中改变自己,包容对方,而不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对方被自己的利刺伤害。”
她和蒋熠就像两只同样带刺儿的小刺猬,初见面被彼此同类的气场吸引,热恋时因为忘乎所以的爱而忽略了彼此与生俱来的尖刺,后来,他被她浑身竖起的利刺伤到,离开她,郁唯祎在漫长无穷无尽的后悔中终于开始反省,如果?还能有机会与他再在一起,她不会再要这除了伤人一无是处的自尊心,她愿意放下过往所有?故作姿态的骄傲,学着柔.软,学着撒娇,学着和他一样对恋人的包容。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婚姻模式能直接套用,您觉得痛苦的婚姻,也许别人适合,而您觉得幸福的婚姻,其实并不适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