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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一波未平(1 / 2)


雀翎宫内静悄悄地,只有香炉冒出的烟雾勾缠在空中,最后一缕白烟子也渐渐淡了。

窗户被关得严实,细碎的光影从缝隙里漏进来,落在皇上带了些病态的脸上。他的身子坐直了些,斜眼看着面前的沈延玉,眼神冷得像一潭死水。

沈延玉身子绷直了些,她父皇到底是杀伐果决的帝王,饶是生了病,身上的威压也半分不减。

她握在袖袍下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微弓的身子爬上一层寒意。在这一刻,似乎连口水吞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沈延玉的耳畔嗡嗡作响,只容得下一个念头:她的父皇,想杀了她。

也许她父皇已经知道了沈琏和她的事,皇家容不得此等丑闻。若真是如此,她会死,沈琏也会死。

可她该如何做,如何避过此事……

汗水打湿了鬓角的碎发,沈延玉的脊背都在微微颤抖。

慌乱中,沈琏的声音似乎又响在了脑海中:“阿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沈延玉的身子怔住,眼神恢复了清明。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只有她活着,沈琏才能活下去。

父皇对他们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未可知。也许他只是在怪罪她违抗和亲的安排,又或许他只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他既然没有直接下令杀他们,这件事就一定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电光火石间,沈延玉抬起眼,拔下了头顶的翡翠玉簪。

皇上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暗处的影卫已经按上了刀,只要沈延玉有丝毫异动便会毫不留情斩杀。

沈延玉举起那根簪子,毫不迟疑地就插进了自己的手臂中,鲜血冒出,迅速染红了整个袖子。

她左手一震,额头的青筋因为极度的疼痛而跳动着,可她咬紧了牙将所有的闷哼都咽了下去。

簪子刺进肉中还没有停,她右手用力将簪子往更深处划过,生生在手上剜下了一块肉。

鲜血顺着衣摆往下滴落,很快汇成了一块血泊。

皇上见着那些血,皱了皱眉头。一时也没看透她的意图。

沈延玉没给他思索的时间,立马跪在地上:“延玉一向愚钝,今日才得父皇提点。身为子女却未能替父分忧,父皇怪罪于我,是应当的。您龙体欠安,身为您的女儿,却不能为您分担病痛,是延玉无能。”

她抬起还在汩汩流血的左臂,一脸虔诚:“今日女儿割肉给您做药引子,也算尽一份孝义。女儿虽无能,却惟愿父皇龙体安康。”

皇上坐直了身子,细丝软被快要从龙榻上滑落,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延玉的手臂。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良久,皇上的鹰钩鼻中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哼:“蠢货。”

话虽如此,他眼中的阴鸷却消散了几分。他收回目光,拉过软被盖在身上躺了回去。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

”听说你是个懂医的,割肉治病这种无稽之谈也信?我看你也确实无能。”

话虽如此说,她能亲手剜了自己的肉为他治病,到底也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动容。

沈延玉听他的话里没有了杀意,立马低下了头,将受伤的手臂收回:“父皇教训的是,延玉没用,只能想出这样一个蠢法子。”

“下去吧,回去了把医书多读几遍。”皇上阖着眼,声音带了几分疲惫。

“是,父皇。”沈延玉整个身子还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她低着头退了出去。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直到身后的宫门被重重合上,厚重的关门声才让她心神归位。

她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风吹过就刺骨的冷。

她拖着步子往流萤宫走,身形踉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左臂的袖子已经被刺破,露出剜了一块肉的地方,几乎快要看见森森白骨。

血顺着袖袍流了一路,只有她撑着单薄的身子踽踽独行,很快被吞没在夜色中。

能活下来,便是好的。

皇上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不得好,太医都道是入秋天凉所致,所幸也没什么大碍。

沈延玉和亲的事似乎也被悄无声息地揭过了,至于最后选定谁去和亲也因为皇上的病情而暂时搁置了。

沈琏的卧房内,他正端坐在窗台前,双眼微阖。沈延玉站在他面前,轻轻为他解下左眼的纱布。

今日难得放晴,屋子里都爬上了暖色的日光。沈琏眯了眯眼,左眼还有些不适应阳光。

不过好在当初被瓷器割伤的只是眼皮,没有伤到眼睛。

因为沈琏是坐着,所以看向沈延玉时是扬起了头,那细碎的阳光就融进了他的眼中。

沈延玉将纱布往旁边放下,仔细地打量着他的伤势,确定已经好转了才放了心:“你这几天还是要记得上药,不然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沈琏弯了弯嘴角:“留了疤,阿玉会嫌弃么?”

日光涂染着他的眉眼,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沈延玉别过眼,颇有几分无措。她低头收拾着药箱,声音有些轻飘飘地:“以后你的夫人不嫌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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