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响,万物长,惊蛰时节,春雨绵绵,街上的行人或披蓑衣,或执油纸伞匆匆而过,在烟雨中远去。
客栈里的小二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望着街道上的行人,今日生意不大好,只有几位客人,如今更是日薄西山,客人大约是不会有了。
他这念头一冒出来,便望见烟雨朦胧中有一道绛红色人影缓缓走来,脚步轻缓,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中分外突出。
那是位样貌端正俊秀的少年郎,身姿挺拔,手中持伞,腰上佩剑,剑柄缀着一枚明黄色的剑穗,成了这阴冷灰暗的江南石板道上的一抹亮色。
佩剑少年仰头望着上方,神色认真,小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他是在看自己头顶的招牌。
小二悄悄站直了身子,等那少年上来问询。
“给我开一间房。”
绛衣少年上前,开口道。
这少年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定然非富即贵,小二如此断定,为这门生意露出了敬职敬业的笑容。
“普通房间就好,不要上房。”
绛衣少年道。
小二的笑容僵在脸上。
春雨连绵,这家客栈中最普通房间位于一楼深处,潮气深重,木制品似乎被水汽侵蚀,显出深重的褐色。
赵桓目送小二离开,关了门后自己在屋中转了一圈。虽然阴冷潮湿,但床桌打理的干净整洁,他很满意。
系统又一次吐槽赵桓的抠门:【所以都说了你别省钱,一个抠门的靓仔说出去简直有毒,你看看这地方又闷又湿,哪是人住的?】
赵桓道:【是我住的。】
系统一噎,闷闷地在赵桓脑海里打了个滚。
朝夕相对,足够系统摸清赵桓的性子,这看似怼人的话语确确实实不含任何恶意,是赵桓发自内心的回答。
……但是!就是因为毫无恶意更让它有种捶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啊!
这家伙人如其名,就是个木头!
赵桓毫无所觉,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放在床头,随后倒了杯茶水解渴,茶水苦涩,凉意深入肺腑。他放下茶杯没一会儿,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二对他道:“客官可要沐浴?若是需要,小的这就为您烧水。”
赵桓点头:“有劳。”
小二又问:“可要备晚膳?”
赵桓摇头:“不必了。”
小二得到回应,拉上门离开,赵桓在桌边坐下,拿出钱袋开始计算自己如今的身家。
他离开汴京不过短短一月,离开时身上带的钱财有一半放入系统空间,一半用作衣食住行,如今可谓是两袖清风。
【……有哪个靓仔会像你一样混成这样子!】
系统大声吐槽。
赵桓诚恳道:【如果我现在算靓仔的话,应该就是我。】
【住口吧你,就算以太子的身份来说你也只是小有名气,以江湖人的身份来说就是一路人甲。】
赵·路人甲·桓把仅剩的铜板塞回钱袋,等小二上门挑了三趟热水,浴桶中的水倒满时,他开口问询:“请问你们这家客栈,招工吗?”
小二提着木桶,愣愣地看向这俊秀贵气的绛衣少年,险些怀疑自己听岔了。
但少年神情认真,甚至因他的停顿而迷惑地眨了眨眼。
“招工这等事小的不知,如今掌柜不在,待明日掌柜回来您再问问他。”小二看出对方想开口追问,飞快答话,“还有别的客官在等小的备吃食,客官您慢洗,若是有需求随时来找小的。”
小二提着两个空木桶飞速离开,留下赵桓思考明日见到掌柜时该如何诚恳地开口,以及不行的话该去何处找活挣钱。
系统对这位接地气的太子殿下快绝望了:【你特么竟然准备打零工——】
太子殿下道:【这不叫打零工,叫体验民生。】
*
这家客栈名叫迎风客栈,门口一门红旗迎风飘扬。翌日清晨,赵桓在楼下迎来了迎风客栈的掌柜。
掌柜是一位面相老实稳重的中年男子,赵桓对他重复了一遍对小二说过的话,掌柜眉头微蹙,没有立时开口。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陆陆续续地下了楼,赵桓正盯着木柜上的纹路安静地等待回应,没有看到掌柜本欲开口,却在看到站在楼梯处的青年的嘴型时顿了顿。
“我可以招你做工。”掌柜道,“可我还不知你姓名。”
赵桓道:“在下赵决明。”
在初入江湖时,系统曾和赵桓讨论过该用什么名字,系统提议“尼古拉斯赵四”,赵桓觉得叫起来太长,采用了只有他爹爹一人知晓、他只被称呼过短短一月的字“决明”。
这也算真名,赵桓说的坦坦荡荡。
那楼梯上的青年听到赵桓的名字若有所思,慢悠悠地走下楼梯,从赵桓身后经过。此时掌柜正给赵桓解释在迎风客栈做工应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