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世代行商,从最初的小商贩做到现在扬州第一的大商行,君万里可谓做的是风生水起,还以君家商行作为基业建立了四方门,广纳过往商客和能人。这些人也为了君家的四方大商行添砖加瓦出了不少功劳。引得扬州当地各类大小商铺纷纷加盟,几年之间,四方门已经成为扬州最大的商铺联盟,后直接改作四方盟,可谓风头无俩。
前些日子,四方盟的这些门客中,有几人在街上与扬州城第一镖局青扬镖局的镖师发生了口角,一气之下竟扯了人家的镖旗。这可是犯大忌的事,镖局的人打上门时,君万里本欲花钱消灾,了去这桩横祸,谁知门客中又有一些会拳脚功夫的,替君家出这个头,愣是将一桩口角纠纷演变成了一场聚众械斗。不但把那镖局的人伤了几个,还把人家将出的镖给搅乱一通,押送的镖在混乱中竟不翼而飞。这下镖局直接连赔偿金都不肯要,直接上君家来兴师问罪讨要个说法,偏偏那镖局又和官府有些粘连,于是一张状纸就将君万里连同四方盟都告到了云川府!
对方显然怒火难消,这场官司有备而来,君万里若是没有十足的准备,只怕他一代巨贾就要为一场莫名的闹剧而去吃上几年的牢饭了。
消息传了出去,除了远在千里不问世事的云台山庄传来了飞鸽问候。其他人对四方盟莫不是敬而远之。虽然君家家大业大,但是青扬镖局在当地也是势力庞大,二者相比,人们自然更惧怕有武力有官府撑腰的这一方。此事不出一个月,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四方盟也受了巨大牵连,许多商户都为了自保而脱团,门客也走了大半。
听了父亲这番难言之隐,君大小姐的玲珑心思转了几转,已然将此事与自己这桩荒唐的婚事理出了个前因后果。
“所以——爹爹才找了个足够当靠山的好亲家?是想借宇文家这棵大树来为四方盟遮风避雨么?”
君万里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才痛心道:“筱心,你从来就是我君家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即使这是一门能够为君家带来转机的亲事,爹爹首要考虑的也一定是你的终身幸福。”
君筱心的眼泪无声落下,却不再说出半字驳逆之言。
君万里看了心疼,双目微微泛红,颤声道:“宝贝闺女,算是爹求你了,你就嫁吧……”
“嫁,我嫁就是了!”
筱心无奈地点头,再也受不住心底的委屈,给了父亲一句肯定的答复,就掩面跑回闺楼,将自己关在房中再也不愿踏出半步。
纵使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等到迎亲队伍上门的这一天,君大小姐还是乖乖地穿上了嫁衣,戴上了凤冠霞帔,在响彻扬州城的炮仗声里,在君大掌柜喜极而泣又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要将她抬进另一番天地的大红喜轿。
从扬州至都城云川,七百多里,就算走的是官道,抬着个八人喜轿,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也需耗上一个月才能抵达都城。宇文家的影响甚广,沿途的官驿都不敢怠慢分毫,一路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待着,然尽管如此,坐在轿中的新娘子还是在一路的颠簸中苦不堪言。
这轿子再华丽,却掩盖不了闷不透风的事实,凤冠霞帔再精致,长时的披戴也只让人觉得这脑袋这身子就要被压得垮散了骨架。
以至于到了最后的几天,君筱心在下轿的时候都需要由陪嫁的小丫鬟知书搀扶着,才能勉强迈开了脚。
双脚一落地,踏实的感觉只让心下不由地雀跃起来,于是也没多留意脚下,尤其是顶着大红盖头更是莽撞,虽有喜娘紧跟在旁,却还是架不住一身头重脚轻的行头,一不留神地被一块石头给绊了脚。
搀着她的知书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小姐一样都是打娘胎里头一回出了这么一趟大远门,早被轿子给晃得不知天南地北。主仆两人咿咿呀呀地就要一道往地上栽去,喜娘急得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牢牢压住新娘子头上的盖头,不让那只有新郎官才能看第一眼的花容月貌被旁人窥去半分。
君筱心以为自己铁定要摔个四脚朝天,没想到一个跟头栽下去,粉雕玉琢的脸蛋儿竟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肉墙,腰间更是一暖,一道有力的支撑让她瞬间就站稳了脚跟。
身为女子的本能在告诉她,这哪里是肉墙,分明是一个男子的胸膛!她小脸一热,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推,哪知这腰上的撑力竟犹如一道紧箍,将她结结实实地圈在了那强硬的铁臂中,非但离不开半步,就是想要动弹半分都难比登天。
“何人如此大胆!”小巴掌一起一扬,想要将身后熨帖的热度逼退。谁知那人无赖得很,不但不松手,反倒还将她又往那热滚滚的胸膛贴近了几分。她又羞又恼,挣扎之下,头顶的盖头眼看摇摇欲坠。
下一刻,她一左一右地被人搀扶了过去,盖头也被两只手死死地按住,左耳边响起喜娘夸张的惊声叫喊:“哎哟,我的姑奶奶,这盖头说什么都不能掉!”
身后的热度虽然没了,可筱心依旧能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就在身前不远直直地落在自己脸上,虽然隔着一块红盖头,却还是把她的小脸烧得火热无比。
她不由娇叱:“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
左手边,知书唯唯诺诺的抽气,紧紧地拽着自家小姐的袖子,三分疑惑,七分惊讶:“小姐,好像是,是,是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