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先把一些事情处理好。”
“处理干净。”
冉休听完弟弟的叙述,只是叹了口气,再没多说什么。
冉斯念知道他哥指的是什么。
几天后,他低调地开着不登记在他名下的车,前往接近市中心的一处公寓。去之前,特地和局里的朋友联系好了,让他们删掉监控记录,以保证万无一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抢银行呢。
冉斯念确实动心了。
但,他已经三十二岁了,又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搬走。”
冉斯念说着,将一张银行卡和一把车钥匙甩在红木桌上,震得面前的人说不出话。
“斯……斯念……”唐善两眼空洞地喃喃,竟一用力抓住了他的手,“你说什么……”
“你会开车,这点不用瞒我。”
“为什么……”
唐善的声音不住地颤抖,随即伸出了他的左手,那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的戒指。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地低下了头:“我错了,我错了……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上次,上次不应该不听你的话随便下楼……”
“不用。”冉斯念说,“我安排了人,以后会有人照顾你。”
他的表情依旧冰冷,与公寓里温暖明亮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唐善的印象里,冉斯念从前会来。唐善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却又什么都记得。冉斯念是十八岁的他最喜欢的模样,沉稳、英俊、可靠,从未变过。
可为什么,他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间牢笼,让自己永远活在走不出去的黑暗中。
让他每天只会盼望冉斯念的到来,可冉斯念却连温存都懒得给他。
“为什么照顾我的不能是你……”唐善的声音犹如细蚊,“为什么呀,斯念……”
他一遍一遍地念着为什么。
念着念着,像是万花筒的一角忽然漏了光,失去了光怪陆离的美。唐善觉得好可惜,这么美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裂缝。
但他想到了自己,胸口疼得窒息,像是将他的心活生生地剖出,再不屑一顾地沉入海底。咸苦的海水浸透了他的伤口,血淋淋一片,他无时不刻在疼。
已经麻木了。
他一直那么乖,哭的时候都是不发出声音的。
冉斯念便这样看着他哭,却一点要帮他拭去眼泪的意思也没有。
从前唐善一哭,他便会忍不住去安慰他。
说起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脆弱、温柔,像是只白兔一般可爱……
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唐善魔怔地道,一个抬头,双眼通红地瞪着冉斯念,“是谁?”
即使唐善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天生的敏锐和聪慧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他知道冉斯念动心了。
“我有自己的生活,”冉斯念低声说,“唐善。”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唐善苦笑道。
他其实很想大骂一句,爱这个字根本不配从你口中说出。
可唐善始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的理智使他懦弱地闭上了嘴。
“你现在叫我什么……你叫我唐善……”
我为什么要这么爱你。
冉斯念也同样这样问。
“我知道的,你和别的男人、女人……可我不介意……”唐善看着冉斯念始终不变的双眼,“这一次,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唐善冷静下来了,他柔顺的黑发耷拉在一旁,一双杏眼点着泪光,在晨光中,他还是发着光。
冉斯念忽然出了神。
他究竟为什么会对宿闻如此心动。
——因为宿闻真的很像,很像十八岁的唐善吗?
“是因为他很像吧。”唐善轻声说,可他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骄傲。那是爱到不能自拔的表情。
冉斯念说:“唐善,那不一样。”
一语双关。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我永远都……没法对你发脾气。”唐善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脾气,从来都……”
“哥,这是我爱你的第十年了……”
——你为什么不疼疼我。
冉斯念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是什么事情都非要解释、非要争个高下的小孩子。他已经对唐善解释了太多遍这个问题。
冉斯念不是什么大好人,他在这几年间学会了花言巧语,足够让任何他看上的男人女人痴迷。
不愿多啰嗦。能为唐善做到这一步,已是他的极限。
无论唐善要说什么挽留的话,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他头也不回地甩上门,门凄惨地大叫一声。
冉斯念快步走下楼梯,碰见位六七十的老太正搬着一箱梨,她搬几步就靠着楼梯休息,再搬几步,因此整个过程显得缓慢不已。
他皱了皱眉,却一言不发地给接过手,老太一看他西装革履的,忙说不用不用,结果冉斯念一声不吭地帮着人家搬到了四楼。
兜兜转转又回了唐善的对门。
“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客气。”
老太太慈祥地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个梨给他。他想开口拒绝,可梨早已放在了他手心。
很沉。
对门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这对门的小伙啊,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