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愣了一下,随即靠着桌子坐下:“小诺又和我这儿说瞎话。”
杨小诺笑了,映着烛火的脸上隐隐有几分快意:“掌着灯呢,那儿来的瞎话。”
韩叙听的一怔,等他回过神想问明白,那里还有人影。
韩叙在慈恩楼里住下,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同样的梦又重复,腹内更是整整痛了半夜,照说疼其实也不是很疼,却是偏又让韩叙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后半夜,韩叙的酒早已是彻底醒了,想起杨小诺临走前那句话,她那副样子的确不像是在说瞎话,只是这若是真…………
坐等天亮,韩叙没去找杨小诺质问,只是打发了韩叙回转长安。
今天约了姚远,店里伙计天刚擦亮已经送了洗漱用具过来。
来的伙计正是昨天那个小李:“韩公子早!”小李进门除此一句不再说话,拎了茶壶放到桌上,转身又出去打水。
茶水入口,韩叙眉头一皱,这哪里是茶,满口的涩味:“这是什么?”
小李正在往脸盆里倒水,听了韩叙话惊了一下,转过脸看韩叙锁着眉,手脚都有些不大自在,显然是昨晚被韩叙吓到的那股劲还没消下去,见韩叙举着杯子问,忙回到:“哦,这个是山精,公子第一次来怕是没见过。”
“山精?”韩叙看了看杯里汤色发红的东西,又喝了口,倒不如第一口那么涩了,算不上好喝但也还能将就:“你们这儿的人都喝这个?”
“嗯……是,我们这儿平日里都是煮了这山精喝。”小李不怎么敢看韩叙,只是低了头说。
姚远倒是会做样子的人,约了韩叙去叙永村,带着走了几户。
现在已到了出果的时节,但姚远领着韩叙这一路看来的几家,几乎棵棵树上的果子都是稀稀拉拉的吊在那里,当真是一副被虫子祸害不轻的样子。
“韩兄想必也看到了,今年的收成肯定是不如往年了,这家家户户都是受灾不轻。”姚远皱了眉头,倒是真有几分忧心忡忡的模样:“农户减了收成,若我还按往年的价钱收上来只怕会逼得好些人家没了活路。”
姚远看了看韩叙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姚远自认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亏了农户的事更是做不出。只是这收上来的价钱提了,若是少,我一人承担了倒也无妨,只是今年韩兄定下的量又是比往年多,我虽有点薄底也是经不住。”
“所以,这才向韩兄开了口。”姚远一番话说下来倒像是自己此番涨价的作为全是为了这些农户着想,他倒如圣贤般无所图了。
韩叙只是听,心里却是发笑。商人逐利本是正大光明的事,可这世间的人又偏都是些要银子落袋,又要名声好听,真真愿意背了小人名声的倒没几个。
姚远见韩叙一路随着自己走走看看,只是听,并不多说,脸上的表情颇为漫不经心。
姚远原本是拿定了韩叙,底气十足,只因为他清楚,今年是他坐地涨价的最好时候,韩叙收到他的信也来了这江阳,姚远更觉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如今见韩叙如此沉稳,姚远心里倒是有些不踏实了,不知韩叙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其实,姚远倒是多想了,这次韩叙还真是什么后招都没有。韩叙也不是什么漫不经心,只是心思不在这上面而已。往年从韩叙手下订出的果子不过百十来斤,只是一些生意上往来的老买家,韩叙到了季节都会送些过去。这样经营了两年,终是有了起色,韩叙来之前手上已经订出了一十三家,近千斤的果子。姚远也是精明之人,算得准,专挑了今年提涨价的事。
这些商户都是韩叙手上经营多年的老主顾,皆是维系着他生意的大户。韩叙在果子上银子赚的多少是小,可若损了信誉,坏了和这些商户彼此间的关系却是大事。所以,姚远这里韩叙是不管怎样都不容有失,这些得失,韩叙在动身江阳之前已经想的很清楚。
韩叙今天是没有心情和姚远应付,也不想兜圈子,说客套话:“做生意不想赚钱那都是假话,我们倒不如敞开了说,姚兄报个价,只要我能做的出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