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顾千山的腿上,趴在他?肩头,她撑着发懵的脑袋,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景,随即涌上一股难言的心情。
像是?有些失落,但同时?好像又放下了什么,有一种“命该如此也好”的释然。
时?间没有倒流,他?们还?是?被?困在这一间窄小的偏厅里,外面还?是?狄国的军队。
她脱下了凶神恶煞的外衣,好好对待顾千山,并没有影响任何事情……
“我,我在你身上坐了一整夜吗?”她在大亮的天光里,大惊失色,慌忙跳起来。
昨晚不知怎么的,竟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这人身子弱成这样,平日几?乎是?躺在床上静养,此番这样折腾不说,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坐在他?腿上,让他?抱着睡了一夜。
他?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秦舒窈啊,你真是?混账到家了。
顾千山原是?静静地?听着外面动静,只觉她在肩头轻轻动了动,还?以为是?她睡梦中不安稳,没留神她已经醒了,听她陡然惊呼了一句就要?起身,想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长公主……”他?无奈地?唤了她一声,眉心微蹙,勉强忍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微微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秦舒窈见他?脸色不对,又匆忙来扶他?。
顾千山只剩下苦笑。
她坐在他?身上睡得沉,一晚上一动不动,血流不畅,腿早就麻了,此刻陡然起身,血液重?新涌入,就好像万千只蚂蚁噬咬一样,难受得厉害。
秦舒窈终于醒过神来,伸手抚上他?的腿,“是?不是?麻了,我帮你揉揉。”
“不必。”他?赶紧阻止。
不好意?思细说,但又唯恐秦舒窈坚持,只能道?:“长公主不必管我,外面,咳咳……外面打起来了,小心一些。”
秦舒窈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将她从梦中吵醒的,是?兵戈之声。
那声音离他?们不近不远,大约是?在前院,听起来的确像是?在交战厮杀,场面不小。
“那是?……?”她愣了愣,像是?自言自语,“不会真是?羽林卫吧。”
昨夜顾千山费那一番苦心,她感动之余,却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事情乱到这般地?步,早就不按常理发展了,羽林卫连城门?都不守,轻轻松松让敌军破了城,就算看到公主府失火,猜到是?在报信求援,又有多大的可能会来相助。
但是?整个帝京,如今应当都被?敌军占据了,外地?的援兵还?在途中,没有这么快到来。除去羽林卫,也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在外面交战了。
顾千山倒是?神情平静,“我也不知道?,但想必一会儿分出胜负,就能知道?了。”
秦舒窈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时?候也能气定神闲,属实不易。
她看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昨日似乎好了一些,明明被?她折腾得一夜没休息,却没有那样苍白了,她想了想,很吃不准是?不是?日前叶郎中开的药,真的有这样好的药效。
“你怕吗?”她忽然问。
“长公主说的是??”顾千山不假思索。
秦舒窈如今也不想装什么长公主的架子了。昨夜一试,已经发现?她善待顾千山,也不会招致任何后果了,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再装下去。
反正也是?命在旦夕,刀架在脖子上的处境了,她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好好待他?。
“我是?说,要?是?真的一起死?了,你怕吗?”
顾千山转头面向她。
明明他?还?是?如平日一样,说话?也轻,笑容也淡,秦舒窈却硬生生从他?的笑意?里读出了几?分揶揄。
“长公主昨日对我说的什么?”
昨天?昨天她说的话?可太多了,秦舒窈开始认真在脑海里琢磨,她到底对他?说了哪一句要?紧话?。
顾千山看不见她的模样,听她沉默,只能无奈轻笑了一声,提醒她:“我劝你离京的时?候。”
她……她对他?说,你死?也要?死?在孤身边。
她心猛地?一颤,扭头看向顾千山,这人依旧平静得像是?入定一样,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勾起他?的心绪波动,要?不是?耳根一片微红,险些就要?被?他?蒙混过去了。
秦舒窈陡然热血上涌,理智都快被?冲走了。
这人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非要?拐九曲十八弯来答,还?答得不明不白,非得让人费脑子去猜,真是?……
招人喜欢。
她恨得牙痒痒,任凭外面打得翻天,她忽然只想把这人按在怀里,狠狠地?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