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姜娴出现在警局。
她今天上面穿的针织衫,下面是碎花半裙,一出现在警局门口就收获了大量的目光。整体清新而温婉,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她来警局是做什么。
顾盼今天早早就到了,但是自打进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赵瑾、钱皓上班进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只收到一个机械性回答。
“早。”头也没有抬,目光呆滞,这跟顾盼一贯的形象太不吻合。赵瑾迟疑地挥挥手,朝钱皓使了个眼色,钱皓摆摆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魏阳、周熙临正在叼着包子吃早饭，也是耸耸肩、摇摇头。
“您好，请问这里是刑侦二队吗？”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赵瑾迅速转过身，准备去接待这位大清早的访客，就看到那个人进来了，而且目光迅速找到了顾盼,和顾盼打招呼：“顾盼？早上好。”
赵瑾和钱皓此刻就是陪衬，他们轻而易举地认出这个人就是姜娴，大家心心念的人,但这个心心念的人和顾盼此刻对望，其他人融不进去半分。
“早。”顾盼站起来了，她半天扯不出来一抹笑容,只是冷淡的，如平常一般的面瘫脸般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姜娴依旧对着顾盼笑笑，然后微微转了方向，朝赵瑾和钱皓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姜娴。”
温柔婉约，落落大方，这样的一个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你好，请跟我这边来。”赵瑾早早得到过吩咐，自然是把人先往会客室领，同时对着钱皓挥挥手，陈副队和应铮其实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应铮的办公室里，说是姜娴来了就叫他们。
赵瑾带着人去了会客室，钱皓去办公室喊应铮和陈副队，顾盼和姜娴点头示意之后重新坐下，依旧是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即便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消化昨天得到的消息，但是真正看到如此美好的姜娴出现的时候，在等待姜娴出现在警局的那段时间里，顾盼越来越紧张，她的心一点点揪起，她在反复想和姜娴第一次重逢的时候。
在学校后山上，和应铮再度聊起姜娴的时候，顾盼担心姜娴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再加上父母的重度重男轻女，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然后她和应铮就在学校里见到了姜娴。
姜娴过得很好，读书当老师，依旧是那幅温柔的模样，美好的像一幅画，仿佛高中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按照自己的预期生活就本来该是这个模样。但太过美好了，所以顾盼当天和应铮在那间办公室里询问所以老师的时候，是怀疑过姜娴的，不然她不至于当时心神不宁，甚至不愿听应铮问那些根本不尖锐的问题，而且心底一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问她：如果是姜娴呢？
即便当时姜娴的回答没有问题，但是顾盼的内心从来没有放下这个疑问，直到昨天，应铮提出了通讯渠道，也简单跟她和宋寒讲了晁玮案后续的线索，姜娴就这样以嫌疑人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仅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还要亲耳去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好朋友，如今成了这个结局，顾盼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疏导，还是觉得命运捉弄人。她看似无情，总是冰冷的模样，但是对于曾经拥有过的感情是十分珍视的，尤其姜娴曾经是她都敬佩的人。
“走吧。”顾盼还在发呆，她努力想拉回自己的思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一个怪圈——姜娴是这个样子，那么我会是什么样子呢？
姜娴的悲剧来源是什么？顾盼想了一夜都没有想明白，她的家庭她挣脱不了，所以她高中的时候活得很上进，完全看不出来阴影；那么是盲目的爱情吗，她和晁玮之间的感情毁了她，这诚然怪晁玮，她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呢，可她在感情上走的误区又和她的原生家庭扯不开关系。
可是姜娴后来过的很好，她重新考上了大学，还出国念书，那么现在为什么又会成这个样子呢？
“走吧。”耳边第二次传来这个声音，顾盼才终于回神，她发呆的时候本来就是直视前方的，这个时候只是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应铮。
十二月的天气，应铮穿的并不厚重，简单的羊毛衫将他今天衬得温柔了几分，并不如平常那般看着就是黑面阎王，应铮平时锐利的眼神此刻盛满了柔情，话虽单调，却掩不住背后的担忧与关心。
“你们先走，我马上过去。”顾盼愣愣的，因为发了很久的呆，眼神中是一片迷雾，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神情意外软软的。
软萌两个字从来不跟顾盼沾边，但这个时候应铮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顾盼软软的，她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柔软、脆弱，双眸中流露的情绪只想让人将她拥入怀中。
应铮让钱皓等人先去，他静静地站在这里看着顾盼，这样向人袒露脆弱的顾盼很难看见，但是姜娴就在隔壁，无数个想要探求的真相需要她来回答，而在这之前，姜娴带来的负面情绪已经让顾盼倒下。
“姜娴来了，我们现在需要过去。”应铮静静等了一分钟，他和顾盼就这么对视了一分钟，然后他才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去提醒顾盼。
如果有别人在场，肯定会诧异，黑面阎王应铮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应铮的眼睛一瞬不眨，黑沉的双眸透着星点的温柔；顾盼的眼中倒映着应铮，明明是处于迷茫之中，此刻眼中只有应铮的样子倒是显得黑白分明。
平常人对视很容易让人不习惯，尤其是长达一分钟的对视，但是顾盼和应铮没有动，只有在眼睛酸涩的时候才轻轻眨了一下眼，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对视带来的压迫感。
应铮依旧是静静地看着顾盼，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保持着安静，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顾盼的眼神慢慢变了，仿佛从一片荒芜之中走向了充满生机的原野，逐渐恢复清明。她一点点地收起自己的柔软，让那个从容敬业的顾盼出现在这里。
“好，走吧。”顾盼站起来，冰冷的面庞上没有表情，仿佛之前的混沌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只拿了手机，跟在应铮旁边，两个人就往外走，和刚刚钱皓他们离开的时间之间不过相差两分钟。
“我会注意。”顾盼微微低头，再次让姜娴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同样的错误犯两遍，对于顾盼来说有违自己的原则。
“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当她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就一定已经想好了后果。”顾盼本以为会收到的是应铮的一句“没事”，用一贯的语调，在工作场合里工作对待。
但是头顶传来一阵温热，发旋被轻轻拍了一下，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顾盼仰头，应铮带着笑意安慰她，大手随即放下，只有那温热的触感还真实存在。
应铮大步往前走，顾盼愣了一下才急忙跟上去。
姜娴已经到了审讯室内，陈副队、宋寒都在隔壁坐好，只等着应铮过来。
审讯室内，钱皓和赵瑾坐着，这次的审讯还是这二人搭档，应铮、顾盼在这个时候都不适合出面。
“顾盼，来了，来，坐。”宋寒看到顾盼进来连忙把人招呼过来，旁边给她留了个位置：“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病了？”
“没有。”顾盼笑笑，乖巧地坐到宋寒旁边，单就年龄差来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很有父女加朋友的感觉。
“没有就好。应队，坐吧，开始了。”宋寒指了指顾盼旁边的位置，应铮跟陈副队、宋寒打了招呼，但是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审讯室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