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认为他做不到呢?”应铮淡定的模样瞬间更加激怒了李聪,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做不到”三个字刺激了他。
“我做到了!我怎么可能做不到?”李聪大吼,又缓慢地、神经质地笑了笑。他回复了自己的情绪,正了正眼镜,问道:“你知道我怎么杀了他的吗?”
不容应铮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说起来,似是自言自语:“我和他约在后山,他还是那么自信,充满斗志,充满希望。那光芒太过耀眼,刺的我难受。我趁他不注意一刀割了大动脉。
哈,那血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
我看着血一点点留干,他慢慢地挣扎,慢慢地不动了,他闭上眼睛,旁边都是血,黑红的、鲜红的,混在泥土里,还有绿叶掉下来,多么复杂的味道啊,多么美妙的颜色啊。”
李聪的情绪很稳定,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谭泽宇最后的死亡场景,这件事让他痛苦而快乐,他的表情不停地变幻。
“眼镜呢?铁丝呢?”应铮并不被他的描述所感染,冷静地看着他:“为什么杀他?”
李聪恍若未闻,他继续自己的话说下去:“但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怎么能看见光呢?这灯光太刺眼了,他应该倒在黑暗里。不听话的人都应该在黑暗里。”
话更加瘆人,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说起来黑暗的时候,眸光黑沉,古井无波,嘴角是诡异的笑容。
这件凶杀案至此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李聪将人叫到后山,一刀杀死谭泽宇,又因为自己的偏好而损害了路灯的电线。
应铮拿起桌子上的笔,一下一下敲着,“哒哒”的韵律感让李聪从某个虚无痛苦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他缩了缩脖子,抬了下眼镜,看着应铮露出一个小心的笑容:“您看我刚刚表演的对吗?”
钱皓愕然,碍于应铮在旁边,不敢发火,继续伪装成一个鹌鹑。
李聪的胆子真大,心理素质够强,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玩这种把戏。
“新的眼镜很不舒服吗?”应铮对于李聪的挑衅依旧没有反应,而是提起这么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自从应铮进来,李聪已经动了不下四次眼镜。
“您说错了,这不是新眼镜。”李聪的情绪变化非常快,刹那间,他又是毫无起伏地对答,刚刚本来抬手想扶一下眼镜的手,快速地放了下去。
“我们在你的房间发现了修理眼镜的工具以及换下来的一个眼镜托叶,另一个去哪里了?”应铮不等李聪回答就继续发问,他语速很快,显得咄咄逼人:“房间里的铁丝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上面会有谭泽宇的血迹?”
“修理工具自然是修眼镜的。血迹这种事情谁说得清?铁丝是我用来修眼镜的,可能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沾到了。”李聪扭了扭脖子,看向应铮的目光有微微的赞赏。
“然后修理的眼镜托叶不小心掉到了案发现场,碰到谭泽宇的铁丝还不小心碰到了小林房间的水龙头,上面划上了不锈钢?”应铮淡淡地给李聪补充,两个人视线交汇,风起云涌。
“您说笑了。”李聪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他笑了笑,又扶了扶眼镜,手有些发抖,眼中赞赏更甚,还多了一种解脱的情绪。
“我当然是在说笑。别动眼镜了,新换了托叶不舒服很正常。”应铮看时机差不多,不再与李聪周旋,将电脑屏幕转过来,点了一下,一段视频出现在李聪的眼前。
那是一段手机视频,正是今天应铮和周熙临去宿舍的时候意外得到的。
两个人在查完化学老师、物理老师的宿舍之后,就去宿管处。宿管年纪大了,平时就是看看短视频,什么热闹看什么,也有自己的账号,拍点唱歌的视频上传。
应铮进去的时候,宿管正在重播自己拍摄的视频,周熙临凑过去套套近乎到时候好问事情,就欣赏了一下宿管的鬼哭狼嚎,而就在这视频一个个播放的时候,一段视频引起了应铮的注意。
那是一个10月10号白天唱跳的作品,宿管在结尾去拿手机的时候,摄像头照向了窗外。而窗外,隐约能看到化学老师往草丛里扔了一把刀。
视频很短,应铮重播了一遍,暂停在人影最清晰的时刻。
“为什么杀谭泽宇?”他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这回,李聪没有装疯卖傻,他摘下了眼镜,平静地看向应铮:“因为他不服输,没有被打倒。”
因为他不服输,奔着梦想前进,不后退,不气馁。
因为他不知何为放弃,生在泥潭,心在蓝天,韧如野草。
因为他打不倒的样子,真的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