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颠鸾倒凤的欢畅日子很快有了结果:月信该来时还没来。再等几天,还是没来。
吕雉有一天晚上对刘季说:“我可能有了。”
刘季大喜,黑暗中嘿嘿个不停:“我就觉得你这块地也得种什么收什么了。是块好地,没辜负我这些天的辛苦。改天,我去岳父家报喜去。”
以刘季的个性,这一阵子蹲在家里看老婆,也蹲得有点烦了,该出去游荡一番了,自己还是个泗水亭长呢,要不是小兄弟们有眼色,帮自己挡着,自己可不见得有这么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哄老婆。
这一去,就是个转折。女人怀孩子了,从心里觉得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恣意妄为了。于是刘季的兴趣从家庭从女人又开始转移出去了。这一点,吕太公也很清楚。
老头听到闺女怀孕了,问姑爷:“这段时间你做什么?还去骊山差使吗?”
刘季道:“能不去,就不去了。这一段时日为了照顾细君,一帮朋友也没聚了。”
太公提醒:“你要多学点具体的本事,该往前冲时,得有朋友帮你往前冲,但该逃命时,你也得会逃。”
这话,刘季琢磨了一下午,怎么是会逃命?得学什么本事呢?老丈人如果很会观人面,测八字,自己则很会看人的灵魂。自己的一帮兄弟中,有几个会替自己冲的,比如樊哙,但要他拿命搏自己,可能还不行。
于是刘季不知不觉去找好哥们夏侯婴。这夏侯婴是县衙养马驾车的车夫,养马谁都会,但会驾马车,却是个技术活,得非常熟悉当时那种单辕和双辕马车的构造和使用原理,还得花很多时间累积上手的经验,什么时候让马车飞奔,什么时候让马车缓行,什么时候以什么速度行驶,还不能把马车跑坏了,都是经验换来的。
而且,做这差使,多少还得会一手木工活,因为马车所有重要部件都是由木料和铁铜件构成,必要的打铁打铜也得懂一些。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有一把好力气,那时的路,多是土路,车辙深厚,车的木轮不光会磨损严重,还时不时深陷虚土或浮泥中,车夫得有厚实的身材,遇到小差错,拿宽阔的肩膀一扛,还能继续走起。
而夏侯婴在当时的沛县,属一等一的养马驾车的人才,经常威风凛凛地立于沛县的双驾马车上在官道上尘土飞扬地驶来奔去,在骑吏们衬托下,显得富贵又威武雄壮。
当时,马车的用途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军队,打仗用的;二是上层社会和富贵人出行代步的工具。一般人拥有马车,意味着你除了养得起一匹马,还能雇得起驾车的人,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家。连巨富吕家到了沛县,也只拥有一驾马车,剩下的都是牛车。
刘季与夏侯婴早有交情,且交情不浅。以前夏侯婴驾车经过泗水时,总要停一下,与泗水的治安头头亭长聊天,这一聊就聊出感情了。夏侯婴虽为人忠诚老实,但跟着曹县令到处行走,累积了不少见识,但还没见过像刘季这样的人,对天下局势有一番宏伟高论外,眼界和心胸都远在曹县令之上,觉得他也就表面上看起来流里流气,爱走歪门斜道,实质上,是一匹千里马,只是还没找到供千里马驰骋的辙道。
何况这些年,大家都经历了六国连年征战,然后秦稀里哗拉又灭了六国,六国的贵族虽被打压下去,但不服者众,天下到处响起各种复仇复国的哗变,不明的乱世中,容易为各种草莽豪杰提供崛起的舞台,谁发家都不定哪一会儿,只要你有雄心奇志,大家就都会留给你慧眼。这也是吕太公看中他把女儿下嫁他的原因。
现在,夏侯婴又驾车路过,两人自然又聊得投机,还从樊哙那里弄来几块狗肉,小酒一喝,又胡吹海塞起来。胡吹到半夜,刘季朦胧醉眼朝门外一看,那县衙的马车真是漂亮,以后要有机会乘坐,真不枉了人生。又想到老丈人家的马车,若自己会驾车,以后就可以想什么时候牛气哄哄地显摆就牛气哄哄地出行了。
当下与夏侯婴商量:“夜里,又没事,酒喝足了,狗肉也吃饱了,消化消化食,你老兄顺手教教我驾驾马车如何?”
夏候婴笑道:“你这脾气不适合驾马车,别看马车跑起来快,但驾车者不能是急脾气,得有十足的耐心。”
“你放心,我学也就是自己驾车出行方便一下,又不想做专业的驾车者。我老丈人家的马车,一时闲着,觉得浪费,我时不时拿来用用,也有派头。”
夏侯婴拧不过他,加上也喝了点小酒,两人在月下就练习如何驾车了。
这一练不要紧,出了大乱子,刘季一上手才知道自己实在不是当车夫的料,车子给驾得东倒西歪不说,那马还不听使唤,夜听狗吠,惊吓过度,再加背后一个笨蛋,直直就奔河里去了——关键时刻,夏侯婴力挽狂澜,从后座上直接窜出来,以二百斤之驱拖住受惊扰的马脖子,双脚蹬地,被逆行推犁了一百多米远,才生生地把马头摁住。
刘季早被甩到地上了,这时连忙跑过去一看,马和马车还没到河里,但夏侯婴的左脚已磨得血肉模糊,布鞋早已磨得稀烂。
刘季一下子傻了,没想到后果这么凶险。
“老弟,这、这——哥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