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秋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而又混乱的梦。
她梦见八年前初见贺一的那个下雪天,梦见面对贺一李楠楠言不由衷说着祝福的自己,梦见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贺一远去的背影,而这一切都像是泛黄的老照片、旧电影一样写满了了她黑白色的怀念,不带忧伤不带失望。
她看着它们远去,却平静地对着旁边的傅静燃微笑,婚礼上的他温柔而矜贵,拿着捧花的她就那么望着竟然也觉得幸福,他们有一个小男孩,蹲在草地上捡着玫瑰花瓣,眉眼之间尽是傅静燃的影子,他随着一路的玫瑰花往前走,往前走,越来越远,她脸上温柔的笑被担忧所取代,忍不住想要喊回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她只好焦急地叫傅静燃名字。
坐在病床边的傅静燃握着纪晚秋手发呆的傅静燃被她突然握紧的手惊醒。
“静燃。。。静燃。。。”纪晚秋皱着眉,挣扎着要睁开眼睛。
“秋天,我在这,我在这!”傅静燃握着纪晚秋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纪晚秋听见傅静燃的声音,眉头稍微松开了些,缓缓睁开眼睛。
“你去拉住他。。。你去拉住他,好不好?”纪晚秋声音很疲惫,但是仍然能听出来明显的坚持。
傅静燃的手轻轻拂过纪晚秋的额头,对她安抚地笑笑。
“他不属于我们,所以让他走吧!”
“可是我想要他。”纪晚秋坚持,现在的她其实有点搞不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又或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只要你平安,失去的就还会回来。”这是傅静燃心中现在唯一的感激。
“你怪我吗?”纪晚秋小心翼翼地问傅静燃,他说过的,不然她见李楠楠的。
傅静燃摇摇头,不忍心苛责她。
“这不是你的错。”
“那我能回家吗?我不想在这里。”
“好,我去见见医生,安排一下,就带你回家。”傅静燃凑过去吻吻纪晚秋的脸,然后站起身,“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纪晚秋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睛。
傅静燃站在病床旁边静静地看了她几分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离开。
听见病房门轻轻地闭上的那一刻,纪晚秋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留下来,她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揪着被角堵在自己嘴巴上,希望掩住喉咙里的哽咽声。
门外的傅静燃其实并没走远,手搭在门把上静静地站了好久。
一道门将他们俩隔开,里外同样的安静,但是这种安静并不在傅静燃预料之内,他以为纪晚秋会泪流不止,他甚至预先想了一车的话,设想了无数说辞和套路去安慰她,却独独没想到纪晚秋是这种反应,而恰恰就是这种反应让他最无措。
刚见完医生的陆父陆母老远就看见儿子一个人靠在病房外发呆。
“晚秋醒了吗?”陆母觉得奇怪,之前怎么都不肯离开一步,这会却在这发呆。
“刚醒过来,又睡着了。”傅静燃直起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
陆母一听纪晚秋醒了,顿时松了口气?
“她说什么了?情绪怎么样?”
“没说什么,就说要回家,不哭也不闹。”
陆母狐疑地看着陆父,这种情形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医院比较好吧?”
“既然她想回去就让回去吧!在家里心情估计会好一些。得曦,你记得给她安排个家庭医生和营养师,这样对她的恢复比较好。”陆父对陆母说道,完了转向傅静燃,“还有你,放轻松。”
傅静燃看了看父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扭头看向他的脸,平时古板不近人情的五官这一刻看起来柔和了很多,傅静燃第一次觉得,他只是一个父亲。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