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三天过去,李华华每天傍晚都偷偷溜去景阳宫扫书。这会儿御花园里的人特别少,原本常来御花园的许多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嫔妃,因皇贵妃痛失爱女的缘故一派安稳。酉时太阳一落,连串门的都少很多。而李华华照例酉时末戌时初过来。
此时的景阳宫已经沉入一片蒙蒙的夜色之中,夏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等它不紧不慢的逼退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时,已到了戌时中。
景阳宫的宫门外走来了一个身着常服的男人。
守门的小苏看到来人登时便是一惊,冷汗立刻便下来了,马上跪下来行礼,想要张嘴请安提示一下里面的李华华,偏被来人一抬手制止,只能双腿打着小摆子悄无声息的跪到一边俯下身去。
来人自顾自进去了,腰间的盘龙纹饰明晃晃的乍眼,小苏内心却是一片焦灼。
此人正是康熙,他刚从皇贵妃的承乾宫里出来,表妹佟佳氏哀痛欲绝的神色还在脑海,心疼之余他却觉得莫名烦躁。
本不欲令佟佳氏生有子嗣,皇贵妃身体不好,佟佳一族的荣宠亦已经足够煊赫,更遑论太子已定,偏生皇贵妃一直不愿死心,有了胤禛还不够,上天入地的求子。女儿夭折他也很痛心,可表妹不顾身子吃了那许多乱七八糟的生子偏方时就该想到,如何还能生下健康的孩儿?
对于康熙来说,每日的政事已是累神,着实不愿在后宫再费许多心思。如今承乾宫贵妃一味沉浸在哀痛之中,永和宫德妃一派温柔倒是尚合他心意,但现在怀着孩子,明丽大方的宜妃同温僖贵妃也怀着,算一算这宫里竟没几个能去的地方。
康熙心下烦躁,又不愿在后宫消磨时间,索性挥退了下人自个儿走走,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景阳宫,当即决定进去寻两本书看看。
皇帝没带伺候的人过来,摆明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会,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陪着一块进去,悄摸跪下,等皇帝走了再悄摸的爬起来。心里面都在打鼓,唯有小苏脑门上全是冷汗。
李华华还在里面专心的扫书,翻页的速度出奇的快,别说听到皇帝进门的动静了,皇帝走到她跟前好一会了,她都还没反应。
皇帝看的有趣,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嬷嬷,看书的速度还出奇的快,他自诩能一目十行,翻页的速度也要比她慢些。心里好笑,估摸着这嬷嬷是在查找东西,稍站了会看那嬷嬷还没反应,皇帝咳嗽了一声。
“咳咳……”
李华华一惊,心脏差点被吓的跳出来,立刻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个身着常服的男子,容长脸,五官端正,眼里存着打量,看不出情绪。
李华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跟人对视。皇帝眼里兴味更浓,虽颇为嫌弃这老嬷嬷额头上那有碍观瞻的疤痕,但因她出奇快的看书速度,倒也不与她计较。(大概是觉得看在大家都是天才的份上……)
好在李华华没懵太久,福至心灵,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后宫里的男人——皇帝!!!
身体比意识反应还要快,立刻便跪下了。
“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帝踱步过来。
“当值的时候看书?”皇帝的表情戏虐,“这看的又是什么书?”
精致的龙靴在李华华眼前走过,李华华拼命冷静下来,脑子里高速运转。
“回皇上的话,奴婢在看《山海经》,想找几个奇花异兽做花样子。”好在扫完之前那本山海经之后,今天又看到了这版绘图更为精细的《山海经》版本,不然若是让皇帝看到自己拿着本《资治通鉴》在看,乐子就大了。看样子皇帝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干脆将错就错糊弄过去吧。
“哪里习的字?”
“回皇上的话,奴婢早年曾跟识字的父亲略略习得几个字,稍微会描几笔画。”
皇帝拿起李华华放在桌上的《山海经》略略翻了几页,又随口问道:“进宫几年啦?你父亲叫什么?”
李华华腿有点软,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理说皇帝认不出来李氏是正常的,毕竟李氏没侍过寝,多年来还深居简出,但是李氏的父亲背不住皇帝还有印象,自己顶着现在这幅尊容,还私下跑到景阳宫来,若是被皇帝发现自己竟然是他的小老婆,万一阴谋论起来岂不是一万个死?
只好战战兢兢的含糊答了,“回皇上的话,家父李德柱,奴婢进宫12年了。”
模糊掉便宜老爹从六品卫千总的官职,反正当初李氏能进宫也是沾了敬嫔,安嫔、端嫔那一波汉妃的光,当时选进来的差不多10人,父族官职高低的都有,官职高的诸如敬嫔之父护军参领华善16年女儿便封了嫔,官职低的诸如李氏父亲这六品小官,仗着自身的好容貌进来了,也不过白白蹉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