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鸟鸣莺啼,韶园里的玉兰和杏花都开了,粉白一片,春色满园。今年暖的早,浅池不再像往常一样要结很厚的冰,早早化开了,涓涓细流,汩汩细吟。前两日刚下过雨,那草一夜之间飞长,青葱一片,看着就叫人觉得生机无限。
“方才过来的是主楼,表演的地方,晚上才是真的热闹。眼下你们面前这三座楼宇分别是住处和练习的地方。正前方是琼琚楼,那是这楼里的主子慎娘,三位主管以及我们的六位最得脸的娘子的住处。”
“她们当中有几人脾性不太好,你们小心些不要贸然冲撞了,我说一遍她们的名字你们记好,若是忘了以后也可以来寻我问。”
“舒窈,维桢,南嘉,锦颀,甘棠,望泞,琬琰,菀青,还有一个便是我,云胡。”
陆缈跟身后的女孩子们说完这些话,才真的发现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琼琚楼多了舒窈维桢还有她,少了燕绥,领着新的孩子们过来的不再是菀青,而是她。可惜这些孩子没有她们当年幸运,第一次来便得见群芳争艳,见识了那样惊艳的画面,真的是许多年都不能忘记。
现在她也不是陆缈了,她们都叫她云胡姑娘,说她脾气很好,待人很温和,像是从前的菀青,如果不是她自己始终坚持,真的都快要忘记陆缈这个名字了。
还真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陆缈继续笑着说:“剩下的两座楼,东边的是湘竹馆,这里头的姑娘多是会被带出去的,西边是睿英馆,这里头的姑娘是才艺出众,基本留在楼里的。”
她转过身来,一群瘦弱纯真的小姑娘把她看着,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当年她们看菀青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样。
停了许久,陆缈才道:“进了朱颜辞镜楼便不要想着出去了,这里其实很好的,娘子们面冷心热,不会轻易罚你们的,而且你们看外面那么乱,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想要赎身那也可以,不过要到甘棠姑娘她们那个位置才有希望。”
“现在我带你们去韶园,以后你们就在那里学习了。”
安顿好了她们,陆缈才回了琼琚楼和琬琰菀青她们在一处。
“你呀真是脾气太好了,一点重话都说不出来,那群孩子们现在心都还是野的,你这样惯着,哪里镇得住她们。”菀青取了一点桃花酒过来,分别给她们两个斟上。
今日是菀青的生辰,特意叫了她们两个过来。
原先陆缈是不会喝酒的,普通的果酒都不行,后来被菀青琬琰带着,如今也是能喝不少了。
对于菀青的一件,陆缈笑着反驳:“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真的话说重了把她们吓坏了可怎么好?”
她又接了一句:“你看看琬琰当年把我们吓成什么样子,我现在看到她的鞭子腿都还会发软。”
关系好了很多,连琬琰的玩笑陆缈都敢开了,好像曾经那个一见到琬琰便慌乱不止的陆缈不见了。
琬琰也不恼,表情淡淡的,只顾着自己吃菜。
菀青说她:“你怎么就闷头吃啊?我生辰你也不敬我两杯酒,忒不够意思。”
“少喝点,夜里还要去朱颜辞镜楼候着,喝醉了容易误事。”琬琰似乎颇为无奈,说话的语气都沉重的可以。
瞪了她一眼菀青才作罢,老老实实吃完一顿饭了。
回了维桢那边她正在练惊鸿舞,出了一身的汗,陆缈递了帕子过去。
“你回来了,怎么样,韶园那边安置好了吗?”维桢问她。
“还可以,孩子们都很听话,安安静静在韶园待着。”陆缈伺候着维桢沐浴,从黄花梨衣柜里取出浅紫衫裙给她换上了,马上要入夜,她们应该到朱颜辞镜楼去了。
按照规矩,琼琚楼的几位每个月都要登台表演一次,两个人或是三个人,这样来保持人气,二月排的是舒窈和维桢。
不得不佩服慎娘,明知这两位掐的死去活来还能安排她们一起上场,各自表演了还不算,还要二人斗舞。
底下人看的是兴致勃勃,金银乱撒,直呼双姝同台天下独绝。
只有她们自己人看了才是心惊肉跳,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在台上掐起来,好在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每到这种时候,大家都会很心疼陆缈,她要被轮番逼问谁更好看,这叫她怎么回答。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舒窈和维桢不和,也都曾旁敲侧击的说过,起先维桢态度很好,舒窈态度很不好,后来则是舒窈态度很好,维桢态度很不好。
总之就没有双方态度都好的时候,这过去一年都是如此,想着既然也没什么大事便由着她们去了。
也不知道慎娘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还把两个人安排在了同一层住,门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