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委实窝了一肚子火,冷冷地笑着,“自尽了!好个自尽了!呵,那人真是寸了心的来恶心寡人。既已断了线索,那便回去好好看着马厩。那人应该会另想它法。”
“王兄,”一直沉默的长安君开了口,“臣弟今日在行宫里看到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布袋,那人行动有些鬼鬼祟祟的,臣弟就多注意了些。”长安君摊开手心,一颗巴豆赫然躺在他的手心,“这是那人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那人是从几位御医住的地方出来的,一直到了马厩前。臣弟想尉缭既然在里面,就没有再跟了。看来,臣弟与尉缭所见,应当是同一人!”
养马的小官儿和宫人虽多,但御医一共就那么几个,此次冬猎带来的五位御医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又加上其中一位已经让秦王劝着“告老还乡”去了,剩下的四位还不好查?
秦王当即将四位御医都传召了过来,这一折腾就到了晨光熹微之时。
这日的日头极盛,阳光照射在雪上,猎场上好一片暖意洋洋的金灿灿。空气中还有些雪后的料峭之意,一群王孙贵族、百官公卿却卯足了精神坐在高昂的大马上。风声猎猎,旌旗招展,无不彰显着天家气派。
然而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冬猎的主角——秦王却迟迟不见踪影。在秦王的授意下,秦王昨日在猎场受伤的消息众臣都有所耳闻,众人也只当作是谣言,没想到秦王今日真的没有露面。一些人开始疑惑了,还有人开始兴高采烈了。
大臣们三五成群,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秦王缺席的缘故也由之前的受伤变为了伤得很重,再加上昨夜有人要给秦王的爱驹下毒,虽然未遂但把秦王气得够呛。秦王被这一气,更是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
不过一时半刻的时间,别有用心的那么一小堆人的推波助澜,谣言已经到了一种无可比拟的热度。秦王没有子嗣,有人恨不得速速立了储君,将这江山彻底翻覆。
吕不韦听着身后的闲言碎语,脑海里一阵阵的眩晕。政儿若是真的出事了又该怎么是好?可他又放不下身段去看看“重病在床”的秦王,只得对家仆说道,“吕良,你去行宫看看大王如何了。快去快回!”
吕不韦现在是心疼死了,他舍不得手中滔天的权势,可是听到秦王不好了,他也跟着不好了。老天啊,一定要保佑政儿别出事啊!吕不韦在心中祈求着上天的垂怜。
群臣的情绪都到了焦躁难耐的状态,有人看了看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这好好的天,是不是说变就当真要变了呢。
这时,一个不知名的小吏从队伍的最后跑上前来,二话不说跪在吕丞相面前,“相爷,大王是久久不曾露面,臣和其他大臣一样心里焦躁,担心大王安危。相爷不如带我等一同去看看大王。若大王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早做打算!”
“真是个不怕死的!你倒给寡人说说,你想做个什么打算!是想把寡人这位子挪给谁坐?”秦王的话音刚落下,那小吏便觉得身上传来一阵皮开肉绽的疼痛,疼得他直流眼泪。
群龙无首的众人正焦躁着,便见秦王骑着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过来了。秦王马上的身姿笔挺玉立,又是胡服骑装的打扮,身上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又旺上了几分。吕不韦一面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一面感慨秦王真是长大了。
秦王设这一计就是想名正言顺地揪出幕后之人,来时又正好听见那小吏胡言乱语,当下用了全身的劲儿一马鞭抽在那小吏的背上,若不是为了让幕后黑手恶心,他当真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分尸。“有谁认得这人?”
区区小吏,又有几个人会识得。可此刻偏偏有人站了出来,“大王,臣识得此人。此人名叫樊玉衍,与臣同为长信侯的门客。”他两人同为长信侯门客,不同的是,一人对长信侯忠心耿耿,一人早已暗地倒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人。
“哦?”秦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将这人舌头拔了,送到长信侯面前。告诉长信侯,门客养着不是用来乱嚼舌根的。”
平息了风波,众人这才看见秦王身后还跟着一女子。这女子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美似天女下凡。又是一阵低声的议论,秦王好男色是误传?今日上午的冬猎是多么庄重的一件事啊!秦王竟带了女子。
紫苏并不会骑马,那在马上优雅的姿态完全是作假作出来的,外强中干得很。听着大臣们压低了声的议论,紫苏算是明白了一半,秦王如此执着地将自己拉过来,只为了洗刷他被传了许久的好男色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