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翻涌。
顾晚晚快要喘不过气来。玉穗口中的顾府逆犯,顾家余部。那都是她朝夕相伴的亲人啊。
“你冒险进来,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顾晚晚苦笑,笑颜清冷。
纵是现在青巡卫有松懈,只要换班的人察觉有人误闯,定是会上报的。
一旦陆明琛知晓,玉穗自身难保。闯入禁室,是大罪。
玉穗不屑一笑,她将水壶扔在地上,眉毛轻挑:“我并非闯入禁室,而是王爷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晓得。”
原来是陆明琛。
那就不奇怪了。
顾晚晚双手微颤,意识里有一丝的犹疑。闭上眼睛,确是满眼的鲜血淋漓。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陆明琛在哪里,我要见他。”
无论如何,她必须见到陆明琛。她想要见父兄一面,即便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她也知足了。
“你不过一介小小的家奴,命贱如草,也配对我颐指气使?”玉穗满眼都是不屑:“王爷吩咐,若想要见他,便要拿出他想要的东西。”
玉穗气得牙痒痒。
总觉陆明琛对顾晚晚不同。她几番打探,才知晓了当年之事。对顾晚晚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
沉月轩外。
顾晚晚跪得笔直。
她跪在这里,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沉月轩的门自从闭上之后,始终没有打开过。
玉穗挪了张椅子,坐在远处的亭子里。温了一壶热茶,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晚晚。
“奴有求于王爷,求王爷开门。”顾晚晚捏紧了衣摆,对着沉月轩的雕花木门一扣。
雪缠绵得下了几日,今又绵密了起来。看在顾晚晚眼里,却不觉得洁白,仿佛是满眼猩红。使她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日色将暮,枯叶旋落若蝴蝶振翅,只是一瞬的景致。
沉月轩却始终禁闭。
轩内的人,整日也没有打开门,瞧上一眼。
玉穗茶喝得见了底,好戏也看尽了,兴致去了七七八八。叹了口气,起身:“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另一婢子奉承道:“狐媚子的功夫,不过一时,哪有玉穗姐姐蕙质兰心,温婉解意呢。”
听罢婢子吹捧,玉穗得意的笑了。
她如今懒得去理会顾晚晚了,顾家如今是彻底完了,她有何必与一个翻不了身的可怜人计较呢。
倘若不是她,陆明琛定是天上皎月,又怎会成为微瑕白玉。
飞鸟略过,回旋的风声依旧可以清晰听见。
顾晚晚体力消耗到了极致,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朝后仰,是心头的一股气,死死的拉住了她。强撑着她的精神。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沉月轩中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直至深夜,顾晚晚面如薄纸。她听见窸窣的车轮声,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微弱的声音,悉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心中一动,
陆明琛,终究还是要打开这一扇门吗。
“顾二小姐,这可不是你求人的态度。”顾晚晚不记得沉月轩的门是何时打开的了,只记得说这句话时,陆明琛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寂然,不降辞色,居高临下。
顾晚晚抬头看她,嘴巴一张一合,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约莫听得出几个词句,和微微的声音。
陆明琛的轮椅碾过积雪,来到顾晚晚的身前。用手抬了抬顾晚晚苍白的下颌,神色不辨:“本王救不了顾家人,天牢劫狱,那是飞蛾扑火。此番,是自寻死路。”
极其平淡的口吻,宣判了顾家人的死刑。
顾晚晚心头一紧,她从未有过救人的想法,她自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是位高权重如陆明琛,手掌青巡卫,威慑朝堂,也无法污泥皇帝,救出逆反。
这一切权利的来源,都是皇帝。
手中的权利,不过是暂借的皇权。
顾晚晚用力握住陆明琛衣衫的一角。
她还想见父兄一面。
大昭的逆犯死囚问斩之后,尸身也不会得到妥善的安葬,都是丢在一处坑中,待白骨化之后,再拉出来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陆明琛没有动作,她扯着衣角的手却迟迟不肯放下。在如斯绝境中,陆明琛居然成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打算,跪死在这里么。”
风呼呼吹过,本就寒冷的冬夜多了刺骨的凉意。
顾晚晚不答。
她被冻得全身僵硬,身体却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陆明琛捏紧了拳头,顾晚晚澄澈又绝望的目光烙在了他的心上,他伸手温柔的抚摸顾晚晚的脸颊,最后无望的闭上的双眸。
这一次,
他还是输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