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反倒教言子楚摸不透这位的心思。突然提起徐太傅案子的心思。
言子楚身在中庭,细密的雪花穿廊而过,落在他的发间。
“还不为言少卿沏一壶上好的茶。”陆明琛抬眼,落在了静候一旁的顾晚晚身上。
顾晚晚应声,向着身前两位行过礼后便离去了。
“若我钟意一个女子,自是见不得她受一点点的委屈。遑论金山银山,无边富贵。就算是崖上花,也会为了她去采上一采。水中月,也会为了她去捞上一下。”言子楚寂然良久,终是启唇如此说道。
像是在对陆明琛说,也像是自己的心声,这样的话,憋在他的心中已经许久了。奈何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无权插手摄政王府中的事情。
陆明琛坐在轮椅之上,不似风华少年,多了杀伐决断的魄力。
他笑着发问:“言少卿钟意一个人的确是至真至诚,倘若言少卿恨一个人,又当何如?”他这话说的平淡,好似缓缓飘落的顷刻花。
言子楚一怔,不言。
“那本王便替你回答。本王恨一个人,便是深入骨髓,恨不得抽筋扒皮,众人分而食之。爱而不得,是为恨。”
言子楚一怔,问道:“你竟恨她吗?”
陆明琛眸中黯淡。
数年前,陆明琛与言子楚也曾同游过。后来陆明琛折了双腿,闭门不出。再后来,新帝登基,朝局大变。两人便落到了这般境地。
...
冬日里难得有暖阳,今日光破云层而出。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纱,灿烂绚丽。时至正午,拿了帖子的客人都进了正厅。
未接到王府帖子的人送了贺礼道了贺词之后,也不入府便离去了。
新帝未至,却也赠了上好的贺礼,以彰对陆明琛的嘉奖与信赖。一尊由昆仑玉雕琢而成的石狮子,价值连城。
“臣,谢皇上隆恩。”
宫中日夜侍奉皇帝的大太监亲自走了一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的陆明琛在新帝心中的位置,如今的陆明琛在朝堂中的身份。
宾客入席,才知佟清朗也在受邀之列。顾晚晚候在正厅的一角,佟清朗的目光不时便往她的身上飘来,让她觉得不自在。
故而,她寻了个由头,回到了王府后苑。
正厅内宾客如云,都是大昭的肱股之臣,位高权重。要么便是朝堂新贵,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定是翱翔九天的雄鹰。
其中多是前朝旧臣。
亲眼看着陆明琛跌至谷底,又一步一步看着陆明琛拿下这泼天富贵。
青墨踏过门槛,走到陆明琛的身旁耳语一番。陆明琛神色不变,微微点头。
...
摄政王府中园林众多,每一个都是精心设计,独一无二的。顾晚晚行至祈岁园,见一地红绸,浸染了雪色。
顾晚晚心知,这个园子是仿着陆府旧宅的样子仿建的。两年间,陆明琛父母相继离世。后新帝又赐了宅子,顾府旧宅也就荒废了。
祈岁园中植了绿梅,时节未至,绿梅花还未开。祈岁园除却绿梅再无别的花卉。放眼望去,满是荒凉萧瑟的景象。顾晚晚略略整理了下衣裳,蹲下身去整理落下的红绸子。
“晚晚。”
佟清朗看向顾晚晚的目光,满是悲悯。他怜爱顾晚晚,曾经与他青梅竹马,与他共度那么多年岁的小女孩,多么骄傲的姑娘。
也甘为人奴仆。
顾晚晚起身,垂眸不去看他。
“公子身为今日王府宴请的宾客,是贵重之人。可是王府后苑,也不是公子应该闯入的地方。”字里行间,充斥着满满的警告之意。
佟清朗不可置信的上前,他极不习惯顾晚晚这般拘谨的模样。佟清朗出言:“顾大小姐,生在将军府,长在将军府,怎甘愿为奴。”
顾晚晚一笑蔽之,自顾自的,不去理身旁的佟清朗:“人生来便要分三六九等吗?”
“晚晚,只得你一句话,我立刻上达天听,还你自由之身。不必在摄政王府做一个轻贱的奴仆。”佟清朗说至激动之处,一手握住顾晚晚的手臂,紧紧的不愿松手。
雪停了。
今日是摄政王府的大日子,纵是祈岁园这般僻静的地方也有人往来。
佟清朗用了十足的劲儿,顾晚晚虽挣不脱,却也后退了几步。
“即使不是王府家奴,我亦是大昭的罪人。”换言之,佟清朗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佟清朗想要拯救的也不是顾晚晚,而是他记忆中的旧人。
佟清朗脸色微变,见顾晚晚透亮的眼眸依旧干净。他不解的开口,甚至带了些恼怒的情绪:“晚晚,我说句本不该说的话。顾将军在大牢中受苦,你心中没有一点不甘和怨恨吗?你就执意如此自轻自贱,任由陆明琛糟蹋吗?”
的确是不该说的话。
顾晚晚也不恼,只觉得愈发的看得透了。
“大人,我们便当作从未相识。”
她活的愈发洒脱了,至少陆明琛救了她一条命,至少顾将军还未问斩。她偏要睁着眼睛看看,以后的日子究竟会走向那方。
这个世上,她唯一心存亏欠的,只有陆明琛。
此后,别无其他了。
“那本不是你的错。”佟清朗急了。
“我知你对陆明琛心存歉疚,可是那是一个意外,不干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