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
府中的粗使婆子左右打量了顾晚晚,毕竟是摄政王带回来的人,她也不敢擅作主张安排去处,还需请示摄政王。
绫裙染了泥土,婆子拿了身干净衣裳给顾晚晚。
再细细端详了一眼---
似庭花与月两相皎洁,眉眼温柔,眼神疏离。两道春山被鬓发遮了一角,眼角处有一颗恰到好处的桃花痣。身段纤纤,步步婀娜。
静亦有静的好处。
似是生来就是供人观赏的一般。
顾晚晚抿唇苦笑。
笑中带了些许苦涩,却多了妖冶的意味。
有一男子进来,先是对粗使婆子招呼,才传话道:
“王爷让顾小姐至沉月轩等候。”
粗使婆子向顾晚晚投去了个艳羡的眼光,幸好她看出了这个小娘子的不凡,不然得罪了将来的贵人,她可就惨咯。
也是,姿色艳绝的美人,王爷定是讨回来当个美妾。
沉月轩。
顾晚晚被男子带至轩外,男子手指往里头一指,便离去。不过是一步之遥,顾晚晚却踌躇了。
“进来。”清冽又稍显慵懒的声音。
适才推门而进,见到的不是陆明琛容颜,而是一个背影。顾晚晚顿了步子,心中难以言明的畏惧之感支配着她。
再一次听到陆明琛启唇:“过来。”
有了这个讯号,顾晚晚才敢走近他。
他摔断了腿,其中一大半是拜顾晚晚所赐。
“王爷。”分明是出自顾晚晚的口中,可口中说出的字眼却让顾晚晚分外陌生。摄政王,王爷。这个称呼下的人,是陆明琛。
在顾晚晚低头的瞬间,陆明琛转动轮椅,正面朝着顾晚晚。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唇是苍白的,脸颊也不似寻常人一般红润有血色。棱角分明,剑眉斜插鬓。眸中黯淡,似是经年经受风雨磨难。
“跪下。”陆明琛坐在轮椅上,双手握在一起,面无表情。
顾晚晚站在他的面前,比陆明琛高出一截。
看顾晚晚的目光,似是在欣赏一出好戏。饶有兴味的打量,不加掩饰的凝视。顾晚晚一怔,一时没了动作。
她依然着着那身绫裙,从青阳到盛京,沾了不少沙尘。如今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却意外的直视陆明琛:“上跪君主,下跪父母。摄政王既非大昭君主,亦非与我有养育深恩的父母。我不跪。”
纵使是明珠蒙尘,身上的傲气还在。
听了顾晚晚好一番的义正词严,陆明琛眼底多了抹情愫。
不恼反笑,从袖中取出文书:“顾二小姐,你仔细看看。”
文书是大昭的奴契。奴契上赫赫然是顾晚晚的名字。
“你是死囚之身,本王为你改了户籍。从今往后你是我王府家奴顾氏。不必自称‘我’了,改成‘奴’罢。”
死囚之身,王府家奴。
顾晚晚紧紧攒住那纸奴契,跪地朝陆明琛磕了个头。
“求王爷让我以死囚之身与父兄一同问斩。”虽是求人的话,字里行间却无一处朝陆明琛低了头。
即使身为飞蛾,也要以高贵的姿态扑向烈火。
“这样啊...”陆明琛话锋一顿,扫了眼被顾晚晚丢置于地的奴契纠结的开口:“既然如此,本王也只好上奏圣上,参顾将军一个私藏爱女的罪名。谋逆大罪和藏匿之罪叠在一起,问斩改为五马分尸总不为过罢。这可如何是好。”
他做的到,他一手扶持新皇登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救一个顾晚晚不是问题,自然将问斩改为五马分尸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明琛,无耻之徒!”顾晚晚跪在地上的双膝酥酥麻麻的,心绪翻涌。整个手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她如今牵挂之人便只有父兄,
她一心求死,可是陆明琛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本王自然是无耻之徒。本王留你一命,给你贱奴的身份,你当感激涕零。倘若你做的令本王满意,或许本王会让你的父兄走的舒坦一些。”陆明琛完全敛去了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剩下的只有淡漠。
长久的沉默---
“可曾听明白?”陆明琛复又问道。
顾晚晚低头,眼底也不知是恨意还是感激,扑朔着光。
她似乎认了命,语调坦然:“奴,听命。”
听到顾晚晚自称为奴,陆明琛仿佛被愉悦了一般。
“你可知你是个什么身份?”
这是第二遍,顾晚晚咬唇。
反复问,难不成就是为了羞辱于她吗?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奴是王府的人,是府中奴仆。”
贱奴之身,被王府买断之后,大昭律例规定,主人可以随意处置奴仆。
至死方休。
陆明琛绵露悦色,似是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极其舒心。
“你不再是高高在上将军府小姐,只是最低贱的奴仆。如草芥的存在,讨得本王的欢心才能让你好过。时刻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