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已经被布置得非常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过圣诞节。
冯太太隐瞒着自己的年龄,大伙也就不提,只说祝她生日快乐,用中文说,用法文说,用土著语说,用鬼话说。
公寓里厨艺最高超的娃娃脸亲自下厨,贤惠的家琪则为他打下手,两人准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珍妮负责打扮客厅营造气氛,康隆则订了鲜花,万俟昭负责为大伙拍照留念,燕彤负责吃蛋糕和踩气球。
冯太太为自己精心做了一个樱桃蛋糕。头戴金甲虫节目帽的万俟昭殷勤地为她插上蜡烛,并点亮了。——只有一根蜡烛,冯太太讲象征一下就好,插多了会破坏奶油的完整,其实她是为自己的年龄保密——这大伙都知道。
许了愿并吹灭了蜡烛之后,大伙就一一呈上礼物:娃娃脸的是一套爵士乐老唱片,康隆的是一套修身塑形衣,万俟昭的是一支精致的琉璃发簪,燕彤的是一只格外精巧的桃核雕成的船……
大伙吃着喝着讲着趣事,娃娃脸去端中式炸酱寿面,走之前丢下一个碰词游戏的谜面让大家猜——“熊猫”,然后就走进了厨房,娃娃脸对厨房的布局了如指掌,所以他不习惯开灯,还可以在窗边看一看月亮,可惜今晚是个阴天,连星星都看不到一颗,娃娃脸觉得老天爷真不够意思,今天毕竟是冯冯的生日,却发一张阴天给她。
娃娃脸出了“熊猫”题之后,冯太太急忙抢答:“国宝!”,家琪说“竹子”,康隆说“四川”,珍妮说“胖子”,万俟昭说“黑白”,燕彤说“虎背!”,大伙笑话燕彤的答案不通,燕彤说也许我的答案歪打正着恰恰合了娃娃的意思呢。正说着,娃娃脸正好端了香喷喷的寿面出来,他的神色有些异样:“耳朵竖长,尾巴略短小的是驴子吗?”
大伙哄笑起来,说:“是兔子!”
娃娃脸补充说:“和马类似的那种。”
大伙越发笑得前仰后合,万俟昭说:“你看到什么了?”
“刚才在厨房,我听到了一阵很凄厉的动物叫声,让我浑身发毛,我朝窗外看去,目光被院栅栏挡着,只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我在情急之下调整了视角,居然像空间移位一样令我的目光上调,造成一种从二楼俯视的视角效果……我看见,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只漆黑的驴子,凄厉的长嘶着,腿部受了伤,慢慢向前走着,没有影子……我不想再看下去,但视线调整不过来,只能看着它淌着血向前艰难前进,它似乎意识到我的视线,突然仰起头来看我,黑黑的面孔,只有眼圈是白的……”
娃娃脸的叙述令整个生日会蒙上了一层恐怖诡异的色彩——“黑驴喊冤。”燕彤说,“看来附近发生了很大的冤情。”
万俟昭说:“查凝盾也许真的是他杀。”
……
大家吃了寿面后,生日会就草草结束了。
回到灵媒工作室,万俟昭和燕彤继续研究那两幅指纹图,昭说:“生日会上你一直在看自己的中指,有新发现吗?”
燕彤不雅地翘起自己的中指:“也许是按手印的时候我留意到了思珍的指纹,所以当她翘起三根手指头给我报价的时候,我就格外注意她其他手指的指纹……因为她手势很快,我不敢保证我看清楚了,她的中指特别光滑,光滑得好象没有指纹一样。”
昭不说话,陷入沉思,她将墙上的两幅图取了下来:“你好象说过查凝盾的指甲很脏,从我们了解的情形看,查凝盾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指甲里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普通的泥土,不含特殊物质。”彤找出对尸体的化验报告,“我也很纳闷,他的鞋底和衣物上没有沾一点泥土,但指甲却很脏,尤其是食指……”
门外不适时的响起敲门声。
是家琪,她身后跟着冯太太,珍妮,娃娃脸,康隆。
家琪说:“我们不敢睡,我们怕。”
“怕什么?”燕彤说。
“黑驴喊冤。”冯太太说着第一个挤进房间,其他人也跟着挤进来,仿佛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燕彤向门外张了张:“怎么?它进来了?”
“哇!”几人一起尖叫,冲过工作室的玻璃隔断,里面是万俟昭的卧室,大伙已经来不及考虑万俟昭的洁癖,一起挤上她的床并捂了被子,昭无奈的说:“‘黑驴喊冤’只是一种幻象,并非实际存在。”
“还是怕。”冯太太在被子里说:“我怕它的黑皮肤。”家琪说:“我怕它的伤口”。珍妮说:“我怕它的大鼻孔。”康隆说:“我怕它凄厉的犬吠。”众人说不是犬吠,康隆战战兢兢地说:“不、不是黑狗喊冤么?”
昭从抽屉的小盒子里取了几片蓝色的树叶,一人发了一片:“含在口里会很快入睡,并且会忘记有关黑驴的一切恐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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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在查凝盾家属的陪同下,两个女生再次见到了他的冷藏尸体,燕彤戴上手套查着他的手指,每个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泥,右手食指里的泥几乎冒了出来:“他指甲里的泥明显变多了。”
万俟昭取了少量泥土样品当场检验,的确是单纯的泥土,而且是韧劲儿很好的泥,没有搀杂任何其他物质,诡异的是,这些泥土居然在死者尸体冷冻的这段时间里会慢慢变多,难道尸体在偷偷地抠泥土吗?还是有人往尸体里的指甲里添泥土?添泥土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