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声行精神紧绷,清楚至极,夏幺幺不可能离开?,就算她在他眼皮底下离开寝殿,在业国宫廷,她一步也逃不了?。
他忍下喉间的血,让自己的双眼,冰冷仔细地打量没有夏幺幺的寝殿。
宫人们瑟瑟发抖,裴声行忽然轻笑出声,宫人差点屁滚尿流。
“无碍,尔等退下罢。”谁料到,业王竟温和道。
宫人摸了摸发凉的脖颈,恍惚地退下,发生什么事了??大王怎么突然不生气?了??
裴声行指腹轻轻拂了?拂架子上的花瓶,夏幺幺不可能知道,裴声行是如何盯紧她的,就连架子上花瓶纹路的指向都一清二楚,他低声,嗓音优雅,带着病态的宠溺:“幺幺,如果你能少一点好奇,那多好啊。”
***
夏幺幺被满屋的画卷惊到,
她压下害怕,裙摆擦地,她怔怔打量满屋画卷。
一幅幅,是她的万千模样,是她的万千笑容。
犹如九天仙娥。
落笔描摹,描绘她的郎君,是多么用心,情意深深,浓烈,几近病态。
站在此处,就连夏幺幺都有一种恍惚,像是见到无数的她,穿着不同衣裙的她,在俏生生对她勾起唇角,柔声安慰她。
夏幺幺捏紧心口衣襟,慢慢走过,她见这些美人图总有变化,起初,是齐国的她,似乎是幺妃的模样,夏幺幺呆呆拂过画卷,无法想象,这是裴声行何时所绘。
只见画中的幺妃,眸色楚楚,不管走到何地,那双水眸,幽幽地望着?一人。
夏幺幺的心?剧烈跳动,不敢多看,她屏住呼吸,见到楚国的她,嫁给裴声行的她,成为业国王后的她......郎君笔下,只有她一人。
画中除了她之外,再无活物,连一只鸟、一只牲畜都不曾出现,灰暗荒芜的世界,只有她一人。
“这是、”夏幺幺在一幅画前僵立,她指尖发颤,这幅画,描摹着她恬静的睡颜,军帐床幔,美人娇憨、然,画上却是赫然血渍。
那血染上美人眉眼,化成她睡梦中的胭脂。
夏幺幺抖着?手,轻轻取下画卷,抽离画卷的瞬间,堆积在后的美人图跌落展开?。
都是她,都是血。
画卷上竟染着?血!
郎君是怀着?何等痛苦,何等偏执,又是何种思念。
夏幺幺彻底失声。
***
裴声行面无表情,走下暗道,琉璃灯光镀在郎君肩上,那琉璃灯雕刻着玉兔,一无所?知,轻轻跳跃。
他推开门,见衣裙、首饰完好如初,又见床榻无人。
也没有看到害怕的或是迷茫的幺幺。
裴声行愣了下,慢慢走向最后一道门。
她竟走到最里面了?
他的脚步声在背后轻轻响起,身上的清香如梦,与画室熏香交叠,衣袍如月。
一阵小小的抽泣声让裴声行身体顿僵,他抬眸,见娇小女郎跌坐在地,周身摆满画卷,画卷上的美人望着?他与夏幺幺,夏幺幺就像从画卷中活过来的仙女。
“幺幺,我来接你出去。”她肩膀瑟缩,裴声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郎君的话落下,夏幺幺愣了半晌,慢慢回头。
裴声行已经做好夏幺幺会害怕他恐惧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夏幺幺满眼心疼。
裴声行怔然。
“你、不害怕我么?”他喃喃道。
“害怕啊。”夏幺幺擦了擦眼泪,杏眸红红的。
“这个暗室,你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把我关进来。”夏幺幺望向他。
裴声行憋了?半天,低低道:“不是。”
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反而让夏幺幺笑了?一下,她一边擦泪,一边笑,“你就这么怕我离开?”
说着她的离开,夏幺幺的心?又开?始痛了?。
她低头,望着?画卷上的血迹,幽声道:“这是什么,你能跟我解释么?”
裴声行看清夏幺幺怀中的画卷,脸上竟闪过一瞬无措。
“我不小心沾上的,毁了?幺幺的美人图......我会重新再画的,幺幺不要看了?。”
夏幺幺咬了下唇,她觉得她的夫君可真行啊,觉得这种理由就可以让她忽视血迹吗?
“你过来。”夏幺幺朝裴声行勾了勾手指。
她坐在地上,被宽大的画卷包围,极其娇小可怜,裴声行眸色微动,乖巧地到夏幺幺身边。
他单膝跪地,低头柔柔望着?夏幺幺。
“解释。”夏幺幺指了?指画卷,不放过他。
裴声行抿唇,不肯说。
夏幺幺心?里想掐他一把,面上,她眼角又红了,晶莹泪珠蓄起,“这么多血,你是不是瞒着?我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裴声行急急解释。
夏幺幺心?思动了动,哭的更是伤心?,“你没有受伤,哪来这么多血呢、你难道得了?什么疾病,瞒着?我,所?以、所?以你才不愿和我生孩子么。”
裴声行眼皮跳了?跳,被夏幺幺的泪水冲刷的理智回归一丝,“我没有病。”
“幺幺,不要乱猜。”他搂住她的软腰。
夏幺幺知道他没病,毕竟身为医官的贤奴说过,裴声行身体康健。
她在他的怀中,被男人熟悉的气?息包围,眼里的泪是装的还?是真的,夏幺幺有点分不清,她见到画卷上的血,难言心?疼。
她肩膀瑟缩,哭哭啼啼,“那这些血,到底怎么回事?”
裴声行喉结滚动,他抱紧夏幺幺,依恋她的柔软温暖。
“幺幺。”
“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