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对于废太子姜煜的处置,您有何打?算?”
姜启一愣,“不是还没抓到么?”
“活捉废太子,还?是......杀了废太子。”上大夫幽幽道。
姜启沉默片刻,他其实有些许不适应,他在长久的经历中,只是一位游手好闲的公子,虽然兵变登基,他在处事方面,还?有一些犹豫。
姜启不想背上残害兄弟的骂名?,于是说:“先活捉罢,若直接杀死,恐怕会激起宗室的怒火。”
“大王尊黎贵妃为母,有黎太后在,黎氏一族与裴氏一族都会竭尽全力辅佐大王,大王不必担心宗室的威胁。”上大夫笑了笑。
姜启脸上神情一僵,怪不得之前父王常常骂上大夫是老不死的狐狸,之前裴氏帮黎贵妃洗脱冤屈,黎贵妃感?激裴氏,裴氏一族与黎氏一族乃是同盟。
上大夫这话,是在逼他与宗室撕破脸,让他只能依靠裴氏一派。
但姜启与虎谋皮,为时已晚,在他登基为王时,就没有回头箭了。
“是么?裴司徒,你怎么看?”姜启欲向裴声行求助。
上大夫挑眉,这位新齐王不过是裴声行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裴声行对公子启定没有什么?怜悯之情,上大夫了解裴声行,按照裴声行的性子,裴声行肯定会提议杀死公子煜。
“臣以为,活捉为上。”裴声行却说。
上大夫皱眉看向裴声行,上大夫不乐意,杀死公子煜,逐渐剿灭齐国宗室,这样裴声行才能上位啊!
“裴司徒,若是活捉,变故颇多,倘若宗室扶持废太子,那岂不是置大王于危险之地。”上大夫道。
上大夫看似将裴声行当做平等尊重的朝堂大臣,但暗含警告,想让裴声行支持他的提议。
裴声行却偏偏与上大夫对着做。
他悠悠道:“仁政之君方得人心,废太子是大王的亲兄弟,手足相连,大王不应杀死废太子,反而应当善待废太子。”
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心善的人,见这二人政见不合,姜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上大夫焉能不明白裴声行就是不愿意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上大夫冷然,“既然大王与裴司徒执意活捉,那就活捉罢。”
姜启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上大夫。只是下一刻,上大夫的话让姜启顿时紧张。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一直未曾解决,不管是朝堂大臣还是齐国百姓,亦或是天下各国,都等着这件事的答复。大王既然不想背上残害兄弟的骂名?,定是也不想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上大夫抚了抚胡须。
“臣杀了老齐王,与大王无关,即便是骂名?,那也只有臣背负,上大夫无须担心。”裴声行漫不经心,不紧不慢打断上大夫的话。
上大夫陡然变脸,“闭嘴!”
裴声行怎么能背负这样的罪名,不忠不义,若他如?此,今后还有谁敢跟随他,他当了君王,会被名士挑着不义痛骂的。
姜启看出上大夫的怒火,他抚了抚微晃的冕冠,坐立不安,这对父子要吵架么,在他这里吵架,他该帮谁呢?
目前看来,裴声行的政见是有利于他的,而且,之前裴声行也许诺过会助他成为明君。
嗯,就帮裴声行,姜启心中下了决断,面上开始劝:“上大夫莫急。”
上大夫并不理会姜启,这个新齐王没什么?分量,是迟早要禅位的可怜棋子罢了。
“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就算你是为新王表忠心,裴府也绝不允许出一位弑君的残暴叛臣!”上大夫高声斥责,“你接幺妃回府,荒废正事,你以为我?无动于衷么?我?告诉你,留着幺妃一命,是因为她是唯一见证你杀死老齐王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成为凶手的罪人。”
“你以为你救了幺妃?不,若你不听我的话,你救不了任何人,因为你杀了老齐王,所以幺妃注定要成为替死鬼。身为祸国殃民的妖妃,她便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弑君罪人!”
“......”
“裴司徒,你莫要多想,你救了幺妃,寡人与幺妃都很感?激你。”姜启喊住裴声行,他站在丹墀台阶之上,俯视那清冷高傲的郎君。
“寡人称王,便是想保护身边的人,你且放心,寡人定会保护幺妃,即使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寡人也不会让上大夫说的话实现。”
裴声行淡淡抬眸,齐宫灯火通明,遍地宫灯照耀裴声行的身影,但他的眸色却如高空深夜,暗沉不见底。
“那么,齐王想要如?何保护幺幺呢?”裴声行忽然轻笑。
幺幺这般亲昵的称呼让姜启不自在一瞬,但又让姜启顿时抛下犹豫,若他不快点,幺妃就彻底变成裴声行的女郎了!
“纳她为妃。”姜启说,接着,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说:“不、不仅是妃子,寡人要娶她,要明媒正娶,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寡人要娶她做王后。”
在这一瞬,裴声行仰视着丹墀台阶上的齐王。
他握紧腰间佩剑。
“娶她为后?”
下一刻,姜启身体僵硬,不敢动弹,因一柄冷剑横在他的脖颈,剑离他咫尺,反射寒光,但最?让姜启胆寒的,不是利剑,而是裴声行的杀意。
“若我不愿呢?”
***
裴声行离去后,夏幺幺一夜难眠。
怪郎君的真面目太过吓人,只要她闭上眼,就会做起噩梦,梦到裴声行不肯放过她,甚至要杀了她。夏幺幺屡次惊醒,噩梦让她反而更加疲劳,她倚在床柱枯坐,呆呆看着昏暗的房间,妄图熬到明日。
她有些昏沉,思绪迷糊,模模糊糊间,她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小心翼翼打?开,夏幺幺顿时睁大眼眸。
“谁?”夏幺幺警惕。
话音落下,夏幺幺就后悔了,行兰居到处都是侍卫小厮守卫着,这么?晚能进入房间的,除了裴声行还?能有谁?
夏幺幺并不想和裴声行说话。
郎君脚步顿了一下,夏幺幺觉得,裴声行应该是意外于她没有睡。
“为何不点烛火?”郎君出声,果然是裴声行,他声音微哑。
夏幺幺发现他有些疲倦,夏幺幺垂下羽扇似的长睫,语气稍软,“若点了灯,红灵定会来问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不着,并不想惊扰下人。”
裴声行沉默片刻。
夏幺幺不免紧张,生怕她说错话,惹他生气?。
她刚刚思考了很多,夏幺幺终于明白,裴声行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他之前是装作温柔,那他对她会不会有很多不满和厌恶?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夏幺幺向后缩了缩,裴声行好像脱了衣服,这么?晚了,他要做什么??就在夏幺幺胡思乱想时,她闻到一阵血腥,夏幺幺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裴声行来到她面前了。
郎君身上的冷香与血腥味交杂,透出奢靡幽冷。
夏幺幺第一反应是裴声行又杀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裴声行那么爱干净,若衣衫上沾了血,他早就换掉,不会穿着走回行兰居。
既然不是他杀人,那么......夏幺幺屏住呼吸,试探问:“裴声行,你受伤了么??”
裴声行撩起眼皮,昏暗中,夏幺幺的模样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她就在身边,就在面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