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幺幺不知道裴声行唤了何人应对那些马匪,身后的厮杀声远去,她只能看到眼前的尘沙、连成一线的山脉,碧空山河,浩荡磅礴。
“幺妃,夏日酷热,你我皆是不能在这烈日下长待之人,臣这就寻一处暂歇。”如同骑马游猎,裴声行竟温温和和地说。
“啊?好、好的。”夏幺幺实在是心乱,她呆呆地应。
接下来一阵梦般,当夏幺幺的双脚触到地面,裴声行牵着马悠悠带她向前,夏幺幺才终于回神。
裴声行带她到了一处村落,在她与裴声行二人出现时,黄发小郎、鬓发老人、柔弱妇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夏幺幺不想吸引他人注意,但事实不能如她所愿。
国都贵人,与郊外村落的不同如天上明月水中鱼目。更何况裴声行、夏幺幺即使在齐都,也是与众不同。
“你们是何人?”村民一边惶恐,一边戒备着夏幺幺与裴声行,他们离得远远的,出声问。
村民们看异类的视线让夏幺幺感到不适,她低头,下意识挡住自己的面容。
裴声行泰然自若,他不被村民的目光干扰,郎君温润礼貌:“我是女郎的侍卫,女郎随家臣外出,路上遭遇马匪袭击,我带女郎侥幸逃脱,才来到此处。这里是王畿附近,府中侍卫定会寻找我们,少则半日,多则几天,不久寻来,并不想麻烦大家,只望能得到暂时的歇息,日后定以重金相报。”
半真半假,态度自然,村民见夏幺幺与裴声行确实风尘仆仆,他们所牵马匹累的气喘吁吁,裴声行腰戴佩剑,剑士模样,女郎半遮貌美面孔,金枝玉叶之态。似乎真是一侍卫、一尊贵女郎。
只是那侍卫过分俊俏了,不过贵族淫.乱,养几个貌美的随侍其实也很常见。
村民想到,既然他们并未带吓人的家仆,应当所说是真的吧?附近也常常有马匪作乱劫持富家,这一男一女,男子说话温润,女子无辜貌美,很快村民就消除了戒心。
等村民们为她与裴声行空出了一处杂房,夏幺幺进入,关紧房门,避开烈日炎炎后,她终于紧张问裴声行:“那些马匪会追来么?裴司徒,你说,是兰昊害我么?”
裴声行瞥了眼屋内环境,杂乱简陋,他一边柔声安抚夏幺幺,一边随意坐下。
“应是兰昊暗中给了马匪钱财,让他们做此等事。匪贼是齐都附近长久存在的问题,劫掠财宝美人,司空见惯,兰昊此举是为了嫁祸马匪,暗害幺妃您。”裴声行简单说明,“臣的人拦住了马匪,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他的回答让夏幺幺稍微意外,“一时半会儿么?”
裴声行如此淡定,夏幺幺还以为那些马匪不足为惧。
裴声行浅笑,无奈摇头,“生死有命,臣无通天之能,不能预测。”
“那我们该如何回去,这间杂房只是村民暂借,这里不是长久之地。”夏幺幺说着,忽然目光一怔,她发现裴声行懒懒坐下,郎君屈膝,剑卧身侧,他支着下巴,徐徐而谈,眼中眸光轻轻,在光中落下掌握一切的侧影,夏幺幺怔然,闲散恣意,这是裴司徒么?
怎么感觉他与平时不同?
“自然是等齐王。”裴声行缓声,不置可否。
裴司徒对齐王当真忠心,竟把希望放在齐王身上了。夏幺幺因他这句话顿时沉默,没有再继续询问他,夏幺幺内心当然是不信任齐王的,齐王忙着祭祀,又有兰昊阻挠,会注意到她不见了么。
罢了,既然裴司徒也在这里,就算没有齐王,上大夫、裴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夏幺幺无奈地发现自己又被裴声行救了一命,接下来她能否平安,也要依靠裴声行。
夏幺幺想感谢他,但她与裴声行共处一室,很快发现裴声行态度与寻常不同,气质冷峻,口中的温和让夏幺幺隐隐听出了几分勉强,夏幺幺尴尬,一时与他无言。
待在东西杂乱,满是灰尘的杂房,若是之前在楚国,夏幺幺定是嫌弃的,宁愿站着也不肯坐下,但在齐宫被兰氏蹉跎了一段时间,她现在心性坚定了不少,内心犹豫片刻,便跟着裴声行坐下了。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彼此保持着古怪的距离。
空气沉默,夏幺幺不自在地盯着地面,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裴声行常常照顾她,引导话题,若裴声行不说些什么时,二人之间并无闲话可谈。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夏幺幺总觉得一言不发很不礼貌,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话题:“裴司徒,你方才称是我的侍卫,可以么?你会不会不乐意?”
裴声行出身贵族,身居要职,常常受人追捧,就连齐国公子也要让着他,一般而言,世人看重出身,不甘受辱,通常贵族都不会喜欢把自己贬低的。
因夏幺幺那娇俏又小心的声音,裴声行回神,他掀了下眼皮,“并不是大事,臣不会记在心上。”
裴声行撑着下巴,终于看向夏幺幺,女郎杏眸琼鼻,绝色可人,裴声行微微笑:“臣会救您的,无须忧虑。”
夏幺幺脸上发热,心里一阵感激,但同时,她又有几分不真实感,裴司徒到底为何对她这么好呢?看他眼神,他似乎并不是恋慕她。
***
齐王一行人好不容易到达祭祀圣山,巫祝心知齐王脾性,担心齐王中途享乐荒废祭祀,预先劝道:“大王,祭祀要进行七日,方可向上天展现我王诚心。”
“知道了知道了。”齐王淡定说,但他脸上满是汗,这一路上天气炎热,苦死他了。没有貌美侍女,齐王只能自己拿着帕子擦来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