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萧明映第二天一早就被亲爱的老刘请去喝茶,周豪也是同样。
诺大的辅导员办公室里,飘散开各种茶叶混杂的味道,办公桌被隔板分开,老刘把人叫来,又接到一个电话要出去一趟,就让两人站在办公桌前等他,像高中罚站一样。
萧明映倒是没什么神情,面容淡定,战得笔直,倒是周豪有些纳闷,他才晚归两天啊,不是说三天一喝茶吗?
“别想那么多。”萧明映一眼看出他的郁闷,又往火上添一把火:“老刘就是针对你。”
办公室其他辅导员都在低头办公,周豪没法打人,只能恶狠狠地朝萧明映翻个大白眼,又趁没人注意给他一个中指。
萧明映轻声一笑,朝周豪靠近些,小声说:“打个赌,就赌这办公室里泡了几种茶。”
周豪眯眼斜视萧明映,说:“赌什么?”
“打扫卫生。”
“成交。”
警校的宿舍要比泉大多一些,因为警校学生要少,所以都是两个人一间宿舍,萧明映和周豪就是一间宿舍,打扫卫生成了非常之困难的艰巨任务,而这打扫卫生除了包括扫地拖地扔垃圾刷马桶,还包括洗两个人的臭袜子和内裤。
萧明映朝周豪眨眨眼,说:“让你一次,你先说。”
周豪嗤笑一声,脸上写满“算你有良心”五个大字,之后立刻正色,刚才的嬉笑仿佛从没出现过,他仔细地闻着办公室里混杂的气味,把一些与茶无关的气味隔离,认真而缓慢地说:“铁观音,大红袍......好像还有点乌龙的味道......乌龙茶,这三种。”
在周豪观察的时候,萧明映也在不动声色地闻,办公室里的茶香混合在一起如一缕青烟缭绕进萧明映的鼻腔里,他在心里将这一缕味道解剖开,然后发现,不错,和周豪所说一模一样。
“你说得全都对。”萧明映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之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一勾唇角,游刃有余道:“不过还是差了一样。”
“不可能。”周豪几乎立刻回答。
绝对不可能差,气味侦查这一门可是他的强项。
然而与此同时,老刘进来了,萧明映跟周豪都闭上嘴站直。
老刘这人和其他辅导员不一样,也就比萧明映周豪他们大个十岁,从前在军队里,听同一个班里的说立过很多功,本来打算留在军队里,谁知道训练时把腿摔断了,医生说以后可以正常走路或者慢跑,但是不能再进行高强度训练了,因此被军队派来警校做辅导员,他对自己班的学生和其他辅导员也不一样,既不打也不骂,就是真的喝茶——语重心长地聊天。
而且长相也不像当过兵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下颚线条又清爽利落,刚来时皮肤有些黝黑,不过在警校待了这两年,捂回来了,人白净又干净,不仔细看和萧明映他们年龄似乎差不多,若不是不管站立还是坐下都挺直的腰背,应该没人会把他跟军队联系上。
“来,说说吧,昨天晚归的事。”老刘喝了一口桌上茶杯里的白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那个......我们......”周豪想实话实说,奈何身边这小子已经把这个当理由用过两次,连带自己也用不成。
“我们昨晚参加完泉大新生典礼后吃过饭,想去给您挑礼物来着,谁知道遇到一群混混勒索大一新生,所以我和周豪......”
“所以你们又又又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刘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手肘撑在桌上,两手轻揉太阳穴,呼出一口带着怒火的气,抬眼盯住萧明映:“你真当我傻啊萧明映,同样的理由用三次!”
老刘虽然不打不骂,但威严立得还是很正,他通常都会很有耐心地听别人讲话,若是打断你,就说明他真的要怒了。
周豪眼见场面要控制不住,立马从萧明映口袋里掏出一袋干菊花,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要是中途改口,那就是必死无疑。
“真的刘老师您看我和萧明映给您买的礼物。”周豪从萧明映口袋里掏出来弓腰放到老刘桌子上又推到他面前连夹着说话,简直一气呵成。
周围其他三个辅导员都抬起头朝这边看,一人握一个茶杯,跟看戏似的。
“不是,”老刘看着自己面前那袋被压皱的干菊花,气笑了:“我生日十二月的,这才九月份,礼物送得太早了吧。”
“不早。”萧明映丝毫没有任何被批评的觉悟,依旧实话实说:“我们怕您上火,专程买菊花给您消消火。”
“......”周豪无语,兄弟,你他妈真敢说。
办公室的氛围一瞬间冷却到极致,其他三个辅导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自然地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老刘一动不动地盯住萧明映,说:“你俩不让我上火就行了。”
然后萧明映点点头,模样非常赞同地拿出手机,在老刘火辣辣的目光和周豪目瞪口呆里打开微信,给昨天刚加上的林辞发了条消息。
萧明映:在忙吗。
连一分钟都不到,林辞就会过来:不忙,刚洗完澡,在宿舍里,一点都不忙。
其实他根本没洗澡,也不在宿舍,他在军训动员会上,但是林辞惊讶于萧明映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他要是不及时抓住,那还有什么可能?!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了,萧明映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林辞一个怔愣,就连神经末梢都连带着在颤,几乎拿不稳手机。
卧槽?!
他给我打电话?!他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这是要干嘛?昨晚才认识怎么今天就给我打电话?
拿回玉石看来指日可待啊!
林辞立刻站起身,讲台上正说得热血沸腾的副校长正在问在坐的学生们“有谁能够做到用严明的军事管理自己呢!”看见这位同学站起身立刻指着他朝大家说:“没错,就是这位同学,大家快看,不要因为人家长得瘦就忽略他,他是我们大家的榜样,好吧,这位同学,来给大家说说你是怎么以严明的军事纪律管理自己!”
然而在众目睽睽下,林辞眨眨双眼,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
四目相对,校长无言以对,在一阵哄笑声中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轻咳两声,说:“你去吧。”
剧场是阶梯设计,容量极大,大到能够容纳所有大一新生,而林辞的班级坐在靠前第三排,他的起立再加上副校长激情澎湃地演讲,玩手机的同学们都看着他,而剧场的出口在最后方,也就是说他要出去,就要转身让所有同学看见他的脸。
丢人丢大发了。
妈的,林辞低头边跑边想,好死不死现在打电话,萧明映你给我等着。
然而出门的那一刹他迅速按下接听,连语气都带上一层薄薄的轻柔:“喂?”
“林辞是吧。”那边冰凉却带磁性的声音从耳机里穿过来,密密麻麻地钻进林辞的耳朵。
“对,萧......学长,有事吗?”林辞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