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这牢狱中不是女孩子久待的地方,既然确认他们没事,就该走了。”成王唯恐计划穿帮,肃容催促道。
吴巧儿这才刚刚攀上成王这棵大树,不愿惹他产生丝毫不快。她忍住哭声,收敛眼泪,满眼不舍地朝乡人们露出一个微笑。
“二叔,阿慈,你们别担心,我很好。”我很快就能拿钱回去让爹爹治病了!
没看到姜念,吴巧儿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走出大牢时,她故意慢了两步。
成王猜到她心中所想,宽慰道:“本王已为他们作保,知府大人也已承诺不会再追查石溪村行巫蛊之事的流言,你的那位朋友既然能逃脱官府势力,想来有些本事,应该不会有危险。等晚些时候,官府公文流程走完,知府大人自然会守诺将他们放出。”
说到这里,成王蔫蔫地打了个呵欠,“本王累了,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郡城,今日得要好好休息才行。”
“妾身愿意侍奉王爷左右,王爷去哪,妾身就去哪。”吴巧儿小碎步跑上前来,抛却了方才凄楚的哭态,媚眼如丝笑看着成王。
成王心念一动,伸手将吴巧儿柔弱无骨的小手团进了自己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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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姜慈和村里人一起被放了。
大牢外边停着两辆大马车,萧泽穿着上浅下深的灰色布衣,站在马车边上,对认出他的姜慈轻轻颔首。姜慈脚步一顿。
马车车帘被撩出了一条细缝,萧壹会说话的眼睛藏在细缝后边眨巴个不停。
见状,姜慈松了口气,不再犹豫迟疑,一跃跳上马车。
时候不早了,他们今天在城里待了一天,都担心家里会着急。而且大家受了惊吓又吃了苦,坐上马车后不久,局促就被困意取代。
等大家纷纷睡着,姜念拉着姜慈到车前边说悄悄话。
“石溪村不能待了。”
姜慈凝眉低眼,黯然道:“怪我。”
“你是为壹壹挣酱肘子,不怪你。只是我们再留在石溪村,就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甚至灾祸,所以我打算回去就跟里正告别。”
“姐,我都听你的。我们往哪边走?我一会儿到家就摊饼,晚上带在路上吃。”
姐弟两个商量好,也回车里眯眼休息了一阵。
马车将众人送至石溪村口便掉头回城,大家望着虽然一身布衣、但凭借清冽如仙的气质而鹤立鸡群的萧泽,感激之中又掺了几分惶然。
他们这辈子充其量就搭过牛车,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坐马车的感觉,新鲜是新鲜,可……可这该要多少银子啊?万一公子问他们算起账来……
“大伙儿都看着他做什么,车是我雇的。是这样,车马行的掌柜听说咱们是陪美人给皇上献宝的,没要几个子儿,差不多是白送咱们这一趟了!他还指望着巧儿往后大富大贵,能记得他这位老乡呢。”姜念笑道。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可听姜念提起巧儿,缓过神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吴二叔。
吴二叔摸了摸后撤得有些早的发际线,忧心忡忡。
进城送个东西,哪知道就把人给送没了……大哥就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虽然迟早是要嫁人的,可……
“二叔,我跟您一块去见巧儿她爹娘。”姜念主动道。
“哎!多谢你……”
姜念几人来到吴家,里正正好也在。
进院一问才知,里正又是送银子来的。吴家人对里正千恩万谢,里正摆摆手,叮嘱吴大叔安心休养,从头到尾没详细说明他家这点银子是从什么地方拆出或省下的,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吴二叔不想这会儿给大哥一家泼冷水,可大哥已经注意到他们回来了,要躲也躲不过。
姜念不忍心看吴二叔的窘态,请里正出了屋,单独说了自己要离开石溪村的事。
“这么突然,是出什么事了吗?”里正关切问道。
姜念无意隐瞒,将今日在城里遇到的第一件事坦诚相告。
“不瞒谢叔您……我原先曾在紫微门旁听。一日为门生,一生都想忠于师门……我弟弟虽然不是紫微门人,可他若是入了璇玑宗,往后还不知道家里要乱成什么样。何况,他并不是这块料,璇玑宗这么刁钻的门派,哪可能做赔本买卖……”
回头要是发现姜慈无用,他们必然想尽一切办法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不怪姜念这样想,实在是璇玑宗名声在外,一般人都不敢高攀。
里正明白了姜念的打算,可还是想再挽留挽留。
“我其实很喜欢这儿。”姜念恋恋不舍地往远处看。
临近中秋,石溪村这样的南方村子虽然还残留着夏日的暑气,可林里田间已经隐约可见秋风染出的金黄。
蝉鸣一日比一日少,树上的果实也越来越饱满圆润。
要是不走,她过些时日就要帮着开始秋收,像往年一样,带着萧壹去打栗子、掰苞谷、摘金柚……
闲云野鹤的日子啊,留不住了。
里正看出她眉眼里的伤感和眷恋,可没有见到迟疑、犹豫、忐忑。想来她是真的拿定主意了,便不再劝,“离开这里,你预备去哪?”
“还不确定。”姜念摇头,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感激地朝里正鞠了一躬,“这些年真的多谢谢叔对我们姐弟妹三人的关照和帮助!我们惹的祸事,我们自己承担,绝对不能牵连村里人。我们今晚连夜走,但我担心司天台会派人来找麻烦,所以今晚我会到各家‘行窃’,到时候,谢叔就说我们是偷了东西走的。”
这是姜念回来路上想到的。只有石溪村人对她喊打喊杀,彻底划清界限,他们才能不被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