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与飞机并行,一个向前,一个升空。
李道握紧方向盘,却是压低着脑袋看它直冲云霄。
就如同一只鸟,摆脱束缚,获得了真正自由。他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天平更加倾向于那个徘徊良久的念头。
李道下意识看顾津,她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没有察觉到。
持续一整天的阴沉天气,最终一滴雨都没下。
傍晚时分,忽然转晴。
车子行在笔直宽敞的公路上,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天边洒落万道霞光,红粉与橘黄相接,然后是大片大片暗淡的蓝。云的颜色更加浓重,边缘又如棉絮般轻盈透亮。
李道将车停在靠山一侧的荒草地上,拉着顾津,穿过公路,来到另一侧的栏杆处。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谷底,视线拉远,穿过树尖儿,看见刚才那片天空。
静默着站了会儿,两人没有说话。
李道拆了片口香糖卷进嘴里,也递给她一片。
顾津接了,却说:“我想抽根烟。”她揉了下鼻子:“我抽了?”
李道看她几秒:“少抽吧。”却没强硬阻止。
一声轻响,眼尾腾起淡淡烟雾,李道再次转头,看着她抽。那烟还是先前他买给顾津的,还剩大半盒,她烟瘾并不大。
偶尔有大车轰隆隆飞驰而过,顾津这时候开口:“如果没有我,你们应该都安全了。”她顿了下,“或许顾维也还活着。
李道说:“错在我们。”
顾津转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答不上来。
顾津又问:“我们真能成功出去么?”
李道更不知如何?作答。
一行七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心怀满满的愧疚,被遗憾与懊悔折磨,一面是兄弟大仇,一面又想自我救赎,更难抉择是旁边这姑娘的依赖跟两个人的将来,他万般不舍。
李道被逼到悬崖的边缘,茫然四顾,不知如何?进退。
顾津没再问,两人陷入沉默,并肩站着,眺望远处的天空。
李道身姿透出几分颓懒,口香糖的锡纸无意中被他搓成长长一条,夹在中指跟食指间,如捏着一根烟。又勾起小指挠了挠发际的位置,才将锡纸扔掉。
李道缓缓问了句:“想去找你妈妈么?”
顾津说,“顾维不是想?”
“那你呢?”
她吸着烟,没说话?。
李道默几秒,最终还是玩笑着说了句:“不想去就回上陵,想去就光明正大的去,也许换一种?方式,你能更自由。”
顾津不解:“什么意思?”
他笑着:“我自首,讲出实情,换回你的自由。”
顾津扭头看着他,半晌,慢慢转开视线,不知不觉中,烟身被自己捏出不大不小的弯痕。
山谷的风顺脚底袭上来,她指尖有点抖,不得不拼命攥紧拳。
李道来抱她。
顾津轻轻偎了进去。
她的脸颊蹭两下他胸口,说道:“我知道……抢劫罪视情节轻重,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或死刑。”
“嗯。”他胸膛微微震颤。
“那我呢?”
李道嗓中干涩,喉结一滚,使劲吞咽了一下:“自首也许没你说的严重。”
“五年?八年?你要我等你?”
李道没开口。
时间在走,直到天边斑斓的晚霞不见踪影。山壁灰突突,偶尔被来往车灯照出狰狞扭曲的轮廓。
就在顾津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忽然听他说:“要不,你忘了我?”
在嘈杂的环境中,声音轻到随风飘走了,顾津几乎怀疑不是这男人发出来的,更不知这几个字滚出他喉咙有多艰难。
认真辨认了会儿,仍然觉得像幻听。
她抬起头来,还是问:“你讲真的?”顾津紧紧盯着他,似在研究他话?中真假:“你想我照做?”
“老子不想。”他说。
“如果你想,我会照做的。”
像一把闷重的锤子敲打在李道心口上,把那脆弱的小零件砸个稀巴烂。
他缓缓吐口气,又想起自己对她寡情的评价,略勾唇角:“跟你开个玩笑。”他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喃喃:“心这么硬,是他妈什么做的?嗯?”
顾津并不答,昂起头来,主动与他接吻。
她口中还残留女士香烟的清淡味道,混合着他口中的薄荷气息。
李道久不碰烟,这会儿尝到一星半点尼古丁的滋味,疯狂地上了瘾。
渐渐,顾津无力?招架,嘴唇发麻,情不自禁踮起脚尖。
吻了很久,两人分开一些?距离,额头抵着额头,平复气息。
李道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放开她。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回到车上,两人互换位置。
顾津打一把方向盘,将车子开回公路上。
“我们今晚要赶到顺泉镇么?”她问。
“走着看。”
这条路上的车不算少,没开多久,李道就同她换过来。
顾津心说你那车技并不比我好多少,却没敢说出口,缩在那儿胡思乱想一阵,忽然想起几天前的对话,问他:“之前你说有件事想不通,现在想通没有?”
李道右手松松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搭着窗沿,看她一眼:“哪件?”不等她答,紧跟着说了句:“差不多。”
顾津抿了下嘴,有些?好奇:“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沉默半晌,只答:“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连更四十多天啦,明天休息一天哈,周四早上十点来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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