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迟怿对女生惯来清冷。
从高一开?始,别说同桌,就连他的前排,也没有女生有幸坐过?。
可现在,他却主动邀请岑果坐他边上......
整个教室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绝不一般。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岑果。
和?最开?始的好奇不同,岑果明显得感觉到,此时从四处射过?来的目光明显多了?打?量、审视,还有赤、裸、裸的妒忌。
岑果下意识地垂了?眼。
她低着头走到迟怿身旁的空位前,忽地想起还没得到张岭波同意,于是抬眼看向讲台上的张岭波,指了?指自己站的地方,问道:“张老师,我可以坐这里吗?”
张岭波故作惊讶地耸了耸眉梢:“哎呀,原来那里也有空位啊,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话音刚落,就听坐在迟怿前排的许思扬喊道:“张老师,这个位置是迟哥特意为了他的小女啊!......”
说到一半,屁股底下的椅子突然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没说完的话就这样消失在嘴边。
他立刻转过?头,委屈巴巴地问迟怿:“迟哥,你踢我干嘛?”
迟怿递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慢半拍的许思扬这才明白过来
——迟哥可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发誓不早恋的,要是现在把岑果是他女朋友的事捅出来,岂不是当众打?他的脸?
后知后觉的许思扬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他的话虽然讲了?一半,张岭波却听得分明。
他俯下身,双臂撑着讲台,看了?看岑果,又看了?看迟怿,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原来那个位置是迟怿特意为——”
“特意”两个字被他加了?重音,而后便突然一个急刹车,接着慢慢拉长尾音。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可惜岑果根本没有get到他的点,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迟怿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淡定得很,只是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地瞧着他。
倒是许思扬欲盖弥彰地接上张岭波的话:“新同学!是为新同学准备的!”
张岭波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看来迟怿同学很有同学爱啊!既然这样,岑果你就坐那里吧!”
得到张岭波同意,岑果才安心坐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猜测起迟怿和岑果的关系来。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早已坐回自己位置上的汪璐璐则嗤笑了?一声
——怪不得一个特长班的学渣能来重点班旁听,原来是抱上了?迟怿的大腿!
她酸得牙齿都快掉了?,满肚子的酸言怨语找不到正主发泄,只好把气撒在身后的两个男生身上。
她扭过头,冲身后那两个扬言要撩岑果的男生笑:“哎,你们两个,还撩吗?”
那两个家伙本就尴尬得恨不得钻进桌洞里去
——不说身材和?颜值,单论他们引以为傲的物理成绩,在迟怿面前,那也是小巫见“巨巫”。
他们原本想装聋作哑地让这件事悄摸摸地过去,没想到汪璐璐又刻意提起,而且那音量还不低,引得旁边好些同学都幸灾乐祸地偷笑。
他们顿时窘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痘痘男更是没好气地瞪了汪璐璐一眼:“开?玩笑而已,当什么真?!”
“就是,玩笑话都听不懂,你智商有问题吗?”痘痘男的同桌也板起脸毫不客气地怼她。
汪璐璐气得直咬牙。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这两个男生都是无条件围着她转的,她说一,他们绝不会说二,她指南,他们绝不会向北。
却没想到,曾经对她殷勤无比的两个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都怪那个特长班的渣女!
汪璐璐把所有的账都记在了岑果头上。
她转过?头恨恨地剜了?岑果一眼。
岑果却没注意,她正偏着头,小声地向迟怿道谢。
迟怿回了?一声“不用”,便继续看自己的书。
可他的视线虽然落在书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眼角余光里,身旁的少女摊开?课本和笔记本,然后坐直了身体,抬头看向讲台上的张岭波。
她身上有股清甜的蜜桃香,那香味幽幽地钻进鼻尖,不时撩动他的鼻息,惹得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注意力渐渐分散。
岑果听了一会儿课,发觉越听越懵。
她甚至不知道张岭波在讲哪一课。
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课本,直到翻到最后都没找到他讲的那些内容。
她偏过头,瞄了?迟怿一眼,想看看他的书翻在哪一页,却发现他在看一本全英文的物理杂志......
震惊过?后,岑果转头看向过?道那边的同学。
他们的桌面上也没有课本,只摊着一沓草稿纸,一边听课一边不不时记着什么。
岑果只好去问迟怿。
她用笔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见他朝自己看来,目光微微一闪,小声问道:“张老师讲的是哪一课呀?”
她的声音实在太轻,迟怿没听清楚,于是往她那边凑了?凑。
视野里那张清俊的侧脸毫无预兆地在眼前放大。
岑果蓦地一怔。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有着立体好看的轮廓,耳朵到下巴的线条流畅而精致,眼睛狭长清亮,下垂的睫毛又密又长。
她眨了眨眼,视线往下,掠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上。
上薄下丰的唇瓣,是极浅的粉色,看起来干净而柔软。
她的视线就这样定住了。
却见那两片唇忽地张开?,耳畔随即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你说什么?”
岑果的眼睫猛地一抖,随即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盯住的......
竟然是迟怿的嘴唇!
她心头一跳,脸颊跟着热起来。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课本,缓慢而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张老师讲的是哪一课呀?”
迟怿盯着她嫣红的脸颊,压住情不自禁翘起的唇角,缓声回道:“他不讲书上的内容。”
“诶?”岑果诧异地抬起眼,就见迟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他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岑果:“......”
她没想到张岭波的上课风格是这样的。
在来旁听之前,她曾经想象过?张岭波上课的场景:
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同学们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讲台上的张岭波。
张岭波声音洪亮,语言简洁,一个个深奥枯燥的知识点在他的阐述下变得简单易懂。
他身后的黑板上,写?满了整整齐齐的板书,一旁的投影幕布上,正显示着生动形象的课件......
坐在教室角落里旁听的她,就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
却没想到,张岭波的课,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整整齐齐的板书,也没有生动形象的课件,他只是从一道大题引申开去,想到哪讲到哪,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那些内容里头有高一上学期学过的,也有高二才会学到的,他全都揉杂在一起。
一切都是从他的嘴里讲出来的,然后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留在黑板上的,只有一些潦草的符号和草图,东一块西一块,像是随性而长的杂草。
而整间教室,除了她和迟怿,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出其不意问出来的问题,总有人及时接上,他随便点一个同学,都能对答如流。
这就是所谓的重点班。
她试图考进的重点班。
和?这些真?正的学霸们处在同一个空间,却像隔着厚厚一层壁,课堂氛围那么活跃,她却只是个看热闹的人。
岑果就像一株在烈日下的小草,彻头彻尾地蔫了。
她想,就算自己期末考试开?了?挂,真?的考进重点班,那也会被这群学霸碾成渣渣的。
她暗自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腰杆也跟着垮了下去。
而彻底沉陷在挫败情?绪中的岑果,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情?绪变化,都被迟怿看在眼里。
临近下课,张岭波出了一道题。
大家都忙着在稿纸上演算。
岑果的脑子却像生锈了?一般,她盯着自己记在笔记本上的题,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耷拉着脑袋,两条清秀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