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头看向霍长婴,而长婴似也有所疑惑,手中正飞快地掐诀,片刻后好似算到了什么面上满是愕然。
霍长婴也察觉此事定然非同寻常,骸骨是真的做不了假,但他整日与术法精怪打交道却一直忽视了一点,从不曾经问及蓝玉魂魄何在。
可眼前之人非人非鬼,此时或许因他强自冲破阵法而导致的魂魄不稳。
“净心大师,”萧绮罗悲伤过度之下竟忽的神思清明起来,她回头冲他们急急道:“净心大师!快把净心大师找来!快去啊!”
两人本还犹豫,在萧绮罗连番催促下两人忙去外室请净心。
萧铎方才为阻止净心阻拦,将他绑了起来,此时边迅速解开绳子,边告歉。净心却打断他的话,说情有可原,方才内室的事他猜得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带他进去。
“大师!”萧绮罗看到净心大师,急急道:“您快救救他,从昨晚起他就开始头疼。”
净心大师点头示意知道,迅速检查了蓝玉的情况:“施主近日定是遭到过重创,若非如此,即便他冲破阵法也不会子心神震荡魂魄不稳,隐隐有脱离躯壳之状。”
说着净心手上动作也不停,口中唱念佛号,瞬间金光笼罩住了蓝玉,幽幽佛音在室内响起,原本痛苦捶打着头的蓝玉也渐渐安静下来……
金乌西沉,广寒初现,山寺夜风吹动松林飒飒,似乎还带着料峭寒意。
禅房内烛光摇曳,房内炭火噼啪作响,这似乎是这山上禅寺近日来最热闹的一日了。
“就这样,玉郎才能再次回到我和孩子身边。”
桌边,萧绮罗小心地捧着手中的瓷瓶,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般,她低头看着它喃喃道:“只要他不想离开,我就一直陪着他。”
萧铎眉头紧皱神色复杂道:“可是长姐,人鬼殊途你……”他还想再劝,手背被人掐了下,他侧头不解地看向霍长婴。
霍长婴冲着萧铎轻轻摇头,示意他先别说了。
萧铎皱皱眉,果然也便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余光看向躺在榻上已然没了生机的“蓝玉”,眉头越皱越紧。若有人上前仔细查看,定然能发现这是个雕工极其精妙的木偶人,面容栩栩仿若真人。
只是再像,也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而那寄居在木偶的魂魄……正在长姐手上的瓷瓶里。蓝玉魂魄受损即便有净心大师加持,也只能勉力维持魂魄不散,如今只能先待在长婴师父的养魂瓶内静养数月才可恢复。
经过此事他们才知道,当年蓝玉战死边境被弃尸荒野,魂魄无依终日飘荡,可耳边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靠着这个声音他才能保持神志清明,才能回到家。
当他久别重逢再见到萧绮罗时,他激动地跑过去想抱一抱自己的妻子,可他竟直接从她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他看见牙牙学语的儿子他多么想抱一抱他,可伸出的手最终成了一阵拨动摇铃的微风,他知道了他儿子取名叫“念君”,可为什么叫念君呢?
心中疑问万千,当他看到了祠堂里自己牌位时,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他死了,他死在漠北那场战争里,可他没有死在敌军手里,没有死在保家卫国的拼杀中,最终在即将凯旋时,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陷害里。
死的时间久了,就会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有些事情也会模糊,慢慢的他只记得自己想要回家陪媳妇儿子,如是这般反倒让他长久的留了下来,默默陪在妻儿的身边。
每当绮罗念起他时,他就晃一晃屋檐下的铃铛,他知道绮罗会知道。
绮罗也的确知道,他看着她微笑,心里也开心。
于是,今后的几年里,这几乎成了他们间无形的默契。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过去,但他发现绮罗的行踪越来越奇怪,她开始调查当年出征时极力推举他的官员,甚至开始偷偷关注朝堂政事,要知道原本绮罗是不懂这些的。而岳父好像也察觉了此事,告诫过她几次,可几次谈话后岳父竟也同她一起查起了当年的案子。
他直觉此事不简单,这般大的范围……若没有天家授意即便岳父地位尊崇,也会碰到诸多钳制。有了岳父插手,事情查起来要容易的多,可事情越明了,他脑海里的记忆恢复的越多。
那些人!他们是大殷的蛀虫,披着华丽的锦衣内里早已腐臭不堪,他们不断蚕食着大殷的根基,让原本繁荣昌盛的大殷渐渐走向衰败腐朽……
滔天恨意汹涌而来几乎让他成为厉鬼,可看到妻儿的笑脸,他的理智才渐渐回归。
直到绮罗开始钻研机关术,并且做出了精巧木偶,不知为何他盯着那木偶的面容时仿佛有巨大的引力在牵扯着他的魂魄,天旋地转间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他再次醒来,竟然惊讶地发现绮罗在看着他,同他说话,握住他手的触感又是那么真切,就连他的指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温热的眼泪。
原来,他成了木偶。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虽非人非鬼,但他能触碰到绮罗,还能抱抱念君。
日子就这样下去,也很好。
“好什么好?!”萧绮罗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她恨声道:“可那些害人的孽畜还活着!是他们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绮罗:你可闭嘴吧
蓝玉:是是老婆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