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走捧着雪球,神情有些呆滞,强风带动商启怜的斗篷,一身黑服映入江走的眼帘,江走盯着他的腰带,雪球噗嗒一声砸进白皑皑的地。
商启怜撩过她额前的头发,给江走遮回雪帽:“探探你体温,貌似还行,但也别在室外待久。沽雪你看着点。”沽雪压头应是,商启怜戴上护腕,朝外跨步,“自己先玩,夫君等等来陪你。”
江走缩成小悠悠一只,宛如漫天寒琼中的一点清蜜,她失神地去看脚边那堆散烂的雪。
过了一阵。
啪。
在沽雪的疑惑下,她把揉好的球再次扔去雪里。
——
腊月三十朝贺礼成,日子过得飞快,江走常常望着门首的桃符愣神,也不兴堆雪,偶尔喂喂马,整个人静谧若水,就连沽雪也逗不乐她。
院子里的大雪明净如落云,江走把自己关着,熏一鼎香炉,她靠在榻边阅卷,很快涌了困意。醒来时已近黄昏,江走凝视满地的晚霞,耳根子分外清静。
“逢年过节的就要讨个喜庆,笤帚也得绑红缎。”一名下人与阿济招呼,晃了晃手中的事物,阿济端了碟玉兰片往偏堂去,与那下人擦肩:“可不是,马上元宵了,寐都又有的热闹,过年好啊。”
笑容还未成形,下人瞧他端着菜盘,搁了笤帚道:“阿济哥,你怎么在帮咱们端菜啊。”
“烧得多,人手不够。”阿济嘻嘻一乐,眨眼见远处沽雪的身影,喊了句,“沽雪,你不陪着二少夫人呐。”
沽雪捂着一只袖炉,侧身道:“少夫人想清静,我前边不便打扰,这会子也该没事做了,去唤她来用膳。”语罢低头瞅了瞅暖手炉,“少夫人近来总是手寒,我拿它给少夫人焐一焐。”
“沽儿姐贴心了。”下人笑说。沽雪腼腆弯唇,忽对阿济使了眼色,道:“先行一步。”
她在六角亭候了会儿,果然不出片刻,阿济来了,他放下翻了几卷的袖子问:“有事?”
沽雪环顾四周,再小声道:“阿济,你可知二爷近日在圣上跟前当差么。”
阿济顿了顿,顷刻失笑:“这我哪晓得。”
沽雪愁眉道:“少夫人这些天喜怒无常神思不宁的,怕是为着二爷没记起她生辰。”
听闻,阿济大大一愣:“……哎哟,这就是二爷粗心大意了。但咱做下人的也不好明目张胆跟主子讲。”
沽雪叹气:“所以我这不念你在二爷跟前旁推侧引一下嘛。”
阿济诚然回忆商启怜的那副性子,面露难为之色:“你知道我嘴钝啊,如何推如何引。”
“最不济是跟二爷坦明白了。”沽雪斜眸打量侧容浅浅的阿济,嘟嘴埋怨,“你们男人真是心大。”
“哎不是……”听沽雪轻轻一哼,阿济委屈巴巴道,“二爷与少夫人的事儿干嘛把我扯进去。”
他们一路攀谈,经过游廊时,被准备出书房的商承枫闻了个一字不落。
傍晚,绸缎般的夕阳铺重石板大道,街雪镀上一层霞焰,商启怜撤了绮岁交给一边,阿济拿住刀后移眸看主,人的神情不太明朗,眼角沉积严凌。
他掠风跨进偏堂,却被母亲挥手让他去书房喊人。商启怜淡淡一应,往书房去。
商承枫练了良久的字,砚中墨汁已凝,而他并未动身要走,安宁坐着,仿佛在等人。不知何时商启怜已靠在门框那,叩叩了两声说:“哥,想啥呢,娘唤你用膳了啊。”
商承枫手中持以一张宣纸,抬眸望向商启怜,笑意温雅:“你最近每每往外跑,圣上让你盯谁呢。”
原本容颜如常的商启怜听到这声,无由地紧了眉。他倚着门框并未作答。
商承枫注视他:“我也不多过问,聊且当你百忙,那你百忙之中可有没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事?”商启怜挪起指头拭眉,面现不解,“啥事。”
商承枫摊落宣纸,起身离开书案,负手朝他步去:“比如江走。”
大哥无缘无故提起江走,这让商启怜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思后想也纯以为是她对玩雪这事借题发挥,商启怜略感好笑,因说:“她跟你告状了?”
“嗯?”商承枫声容隐晦,杳邃的黑眸几近贯透他的心。商启怜有点迎合不起,偏首作避,复听大哥道,“明是元宵,你果真不记得?”
商启怜扯回视线,与商承枫正面交锋:“我说哥你与我卖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