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王爷去而复返,问长生道:“你想怎样?”
“奴婢受不了了,奴婢不想再跟他过了。”长生眼眸中又燃起希望。
“好。”王爷说道,“本王也是此意,和离吧。”
众人唬一跳,长生也愣住了。
王太妃忙道:“还有个孩子呢。”
“本王记得长生厨艺很好,岳儿挑食,就让她到岳儿院子里掌厨吧。”王爷吩咐方姑姑,“外面的事,本王会吩咐薛长史办理。”
长生一声嚎啕,王太妃指着她:“再闹,再闹,这下好了,好好一个家给拆散了。”
康夫人也道:“本来只是小夫妻间的口角,何至于此?”
“奴婢多谢王爷恩典。”长生重重磕下头去,“只要奴婢有差事做,不愁将孩子养大。”
王爷满意嗯了一声,指指康夫人道:“你靠什么掌管内宅的?靠着和稀泥?在你看来,夫妻间有矛盾,无论轻重大小都是口角?长生颈间掐痕,力道稍微加重些就能要她的命,这不是夫妻口角,这是谋害人命。”
教训了康夫人,瞄一眼王太妃,昂然离去。
康夫人红了眼圈,对王太妃哀声道:“王爷回来这些日子,头一次跟妾说过这么多话,却是好一通教训。”
“不是也捎带着我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造孽啊这是。”王太妃摆手,“我又乏又累,都下去吧。”
一大早,长生就挽着包袱来了,拜见过岳儿,又与风荷桃夭相见。
桃夭关切问她家事如何了,长生叹一口气:“薛长史撤了余留旺的典膳副,为我和他写了和离书,院子和全部财产归我,并让审理大人录了口供签字画押,王爷又亲自修书给才知府,说余留旺杀妻未遂,将他送到建昌府下狱,听薛长史说,要将他发配充军。”
“姐姐有些同情他了?”桃夭问道。
“不会。”长生摇着头咬牙道,“想想这些年受的屈辱,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只是没想到他的报应会来得这样快,我会一夕之间摆脱他的魔掌,来路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孩子呢?”风荷问道。
提到孩子,长生脸上浮起微笑:“到学堂里去了,王城里有为孩子们设的学堂。那个畜生喝多了也打孩子,这下孩子也解脱了。”
“王爷从来记不得下人的名字,怎么会记得长生姐姐?”桃夭好奇问道。
“我九岁进的王府,王爷那会儿四岁,还没有开蒙,常常在后苑中玩耍,太妃就让我与几个婆子陪着。他小时候就不爱理人,性子孤僻冷清,喜欢独自玩耍,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那样娇气,摔着了磕了碰了也不吱声,起来掸一掸尘土接着玩耍,出奇得顽皮,采叶揪花碾蚂蚁剖青蛙,对着树洞说话,顶着风冒着雨爬树,夜里翻墙上老君山,我跟婆子们没话说,总是不顾他的冷脸,追着他跟他说话,他不怎么搭理我。我爱吃糖莲子,兜里总装着一些,开头要分给他,他不肯要,有一次可能饿极了,给他的时候他接过去了,从那以后再给,他就接过去。后来大些了,王爷进文昌阁开蒙,我在太妃院子里当差,常跟厨房里婆子们学做点心,每次见着王爷,就挑一块给他。”长生笑了起来,“有些想讨好王爷的大丫头,学我做了点心给他,王爷板着脸从不理人,就有人说王爷相中我了,其实我明白,王爷只不过是还记着小时候,我出嫁的时候,王爷不在府中,其后多年不见,那日鼻青脸肿的不成人样,没想到王爷还认得我。”
“原来是有小时候的情分,若换了别人,王爷定不会管。”桃夭恍然道。
长生点头:“如今的王爷早不是小时候,他那样气势逼人,我瞧一眼都心惊,没想到他会管我的事。”
“没有情分也会管的。”风荷在旁说道,“以前不是不管,只是不知道。”
桃夭和长生疑惑看着她,风荷一笑:“当我没说。”
午后趁岳儿睡着,风荷去文昌阁看书。
路过银安殿后殿,一眼瞧见胡婆子正靠坐着山墙打盹。
忙过去推醒了她:“如今天冷,婆婆别在屋外睡着。”
胡婆子睁开一双醉眼,瞧见是她,裹了裹身上棉袍嘟囔道:“小气鬼,有事求老婆子就给酒喝,没事就不给。”
“怕婆婆醉倒在冰天雪地里,才不给酒喝的,天气暖和了还给。”风荷笑道。
胡婆子哼一声:“你不给,王爷给。王爷昨夜里喝一夜的酒,天亮的时候老婆子去文昌阁廊下熄灯,王爷拎一壶酒出来,说赏给老婆子喝。”说着话呼一下站起身,酒醒了大半,“王爷说了,回家喝去,若当值的时候喝酒,以后再不给了。”
说着话绕过山墙,嘴里嘀嘀咕咕道:“闻见酒香就忘了王爷的话,老婆子得醒醒酒去,可别给发现了,良将军在,良将军的目光跟老鹰似的,赶紧,赶紧醒醒酒去。”
风荷从身后一把九住了,胡婆子挣扎着,风荷笑道:“再跑我就告状去。”
胡婆子转身看着她:“你想害死老婆子不成?没良心的丫头。”
“就问婆婆一句话,王爷喝的是闷酒呢?还是高兴的酒?”
胡婆子指指她手中的书,“看书看傻了吗?高兴的酒怎么喝?呼朋唤友宾客满座,丝竹管弦载歌载舞,一个人喝的,自然是闷酒。”
堂堂王爷,也有不高兴的事?风荷望向文昌阁方向。
一回头,胡婆子已颠颠跑得远了。
到了文昌阁看向书房房门,但见门扉紧闭,正要进西侧楼梯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彪形大汉闪身而出,身形高大如铁塔,穿着绯色豹纹补服,腰系素金带,肤色黝黑面目严肃,看到西侧的人影,一双利眼鹰隼般审视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