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笑笑:“没有适合的,不嫁就是。我倒羡慕方姑姑,一个人自由自在……”
李姑姑一听拉长了脸,“羡慕她?羡慕她什么?羡慕她年老未嫁?羡慕她无儿无女?羡慕她孤单凄凉?羡慕她将来无人送终?”
风荷笑道,“李姑姑不是也常说羡慕方姑姑吗?”
“我呸,我羡慕她?我那不过是,不过那么一说,安慰她可怜她罢了。”李姑姑声音陡然拔高,“我与夫君年少相识,我儿女双全,孙子女绕膝,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你怎么羡慕她?不羡慕我?”
风荷诧异看着李姑姑,她明明整日里把羡慕方姑姑挂在嘴上,今日怎么就提不得了?一时间没敢再说话。
李姑姑看她不吱声,更加恼怒,声音拔得更高,咬牙指着她:“是,我头发花白一脸老相,我整日奔波疲惫委屈,是没什么可羡慕的。我是比不了方秀秀,可也轮不到你来埋汰,你区区一个女史,处处觉得高人一等,我告诉你,你不是官府里的从七品,你只是奴才里的从七品,没什么了不得的,宫里的一品女官都是侍奉皇上后妃的奴才。本来呢,你只是架着个称号,高兴了办差赚银子,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走人,可你自作聪明,求着王爷在宗人府入册,成了上了名册的奴才,再想摆脱,可没那么容易。”
李姑姑说着话气咻咻往外走,到了房门口想起自己的差事,回头睨一眼风荷:“我可告诉你,这王府里一草一木飞鸟走兽,连蚂蚁都是王爷的,你是王府的奴才,王爷既看上了你,你就跑不了,与其闹得不痛快,不如高高兴兴进了洞房,风风光光做王府里的夫人。今日我累了,不想再费唇舌,明日过来听你回话。”
李姑姑扬长而去,风荷跌坐下去怔怔发呆。
不愿做王爷的夫人,还能在王府呆下去吗?
在册的奴才身份,又该如何摆脱?
当日为了女史身份那样执着,先是与李姑姑争执,后险些得罪方姑姑,又求了刘公公,王爷亲自发话,此事方才得成,岂能再出尔反尔?
绞着手苦笑,李姑姑说得没错,自己果真是自作聪明,竟然拿自己的从七品跟父亲相比。
呆坐一会儿起身去找方姑姑。
进了方姑姑屋中含笑说道:“我进府快半年了,这半年中俸禄加上赏赐,攒了些银子,想回家瞧瞧去,还请方姑姑准许。”
“那就回去一趟。”方姑姑点头,“午后岳儿睡着了你再动身,有马车送你回去,岳儿夜里要是闹,明日一早派人接你去,如果他老实,你就多住一日。”
风荷忙福身道:“多谢方姑姑,回来的时候我去舅父那儿要两盒烟丝。”
“别,别要。”方姑姑摆手,“我买,该多少银子给多少银子。”
说着话吩咐小丫头拿出一对金锭交给风荷:“有多少买多少。”
风荷只得接了。
回到房中抱岳儿坐在膝头,捏着他小手笑道:“岳儿,娘想自己的娘亲了,想回家瞧瞧去,能行吗?”
“能行。”岳儿犹豫一下,“睡几觉回来?”
“岳儿夜里不哭不闹的话,睡两觉娘就回来了。”风荷轻轻掰着他的手指,“一觉,两觉。”
“好。”岳儿一骨碌窝在她怀中,再不肯下来。
“要不,我们跟着你回去吧。”桃夭在旁笑道。
风荷摇头,“如今天气冷,岳儿出府动静太大。”伸手拍拍桃夭手背,“我不在的时候,你把岳儿照顾好,我才放心。”
桃夭笑道:“不放心就快去快回。对了,李姑姑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风荷笑道,“一些闲话。”
岳儿午睡的时候,风荷出王府回家去了。岳儿醒来不见自己的娘,跟桃夭说道:“一觉了。”
“这个不算,夜里长长的一觉才算。”桃夭不忍看小人儿失望的眼。
夜里睡下,岳儿将丝帕在手里搓来搓去,小声说道,“桃夭,睡不着。”桃夭抚着他额头,“我给岳儿讲故事吧?”
“不听故事。”岳儿咬一下唇,小心翼翼说道:“桃夭,想哭。”
“想哭就哭。”桃夭忙道,“不忍着。”
“娘说,不哭不闹才回来。”岳儿看着她,一双圆眼睛眨呀眨,泪光滑出来又憋回去。
“小声哭。”桃夭心疼得一把搂住了,“小声哭,你娘听不到。”
眼泪涌了出来,小人儿抽抽搭搭哭了半宵。
第二日夜里听桃夭说,自己的娘明日就回来,没有哭,早早爬上床睡着,天不亮就醒,跟桃夭说道:“睡两觉了。”
傍晚的时候,派去接风荷的人回来了,说是曲女史染了风寒,怕过病给岳儿,过些日子再回。
岳儿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