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的时候,王爷每次外出归来,拜见过太妃后总要去王妃屋里坐坐,王妃也体恤我们,特意叫我们也过去。自从王妃没了,每次回来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说着话哭了起来,抽抽搭搭说道,“那会儿只要人在王府,隔三差五宿在王妃院子里,偶尔也去我们那儿,如今呢?王爷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你说得没错,是有新人了,听说原来是一名舞伎,就住在寝殿后面的桃园。”康夫人忍着两眼的泪,怔怔看着王太妃。
“刚刚可没跟我提起此事,看来他是要金屋藏娇了,我这王府里还有没有规矩?”王太妃拍一下椅子扶手,“之前在外面怎么着胡来,从没有带回来过,这回不得了了,让李姑姑去唤她来,倒要瞧瞧是怎样的妖孽?”
说着话看看埋头玩耍的岳儿,唤一声来人,风荷与桃夭正在帘外候着,忙忙进来听命。
“带岳儿回去吧。”王太妃吩咐道。
风荷与桃夭忙说一声遵命,一左一右牵着岳儿小手回了院子。
风荷笑问岳儿:“见着父王,可高兴了?”
“不认得。”岳儿摇头,“祖母让叫父王。”
“岳儿叫了吗?”风荷忙问。
岳儿摇头:“才荣是爹。”
风荷这才问桃夭,岳儿为何叫荣公子是爹爹。
“王妃去了后,不见王爷人影,倒是荣公子常来,看到岳儿受了惊吓,索性住了下来陪着岳儿,荣公子性情温和,对孩子极有耐心,总跟岳儿说话,给他讲故事,画画给他看,有几次四下里没人,还唱歌给岳儿听,我偷听过,可好听了。多亏了荣公子,岳儿才又开口说话。”桃夭说着话,瞟一眼风荷:
“你脸红了。”
“没有吧。”风荷坦然自若,“为何脸红?”
“荣公子孤僻,从来不去人多的地方。那日岳儿抱着你不撒手,他看你窘迫,忙摇着轮椅从听雨轩过来为你解围。”桃夭挤一下眼睛,“依我看,他对你很不一样。王爷回来了,荣公子肯定会来,你就等着吧。”
能见一面倒是好的,风荷想着。
桃夭又道:“王爷一回来,才婳姑娘也会来的。”
“也许不来了。”风荷笑道。
那日从莲湖回建昌城的时候,与才婳在马车中闲谈,她提起自己与尚之的事,父母亲和惠姨娘之间种种,舅父的事,又提起王爷的传闻,才婳极聪颖,了然道:“我明白风荷姐姐的意思了,我会仔细思量,也会听二哥的话。不会为了王妃的头衔,就糊里糊涂嫁进王府。”
若她真能放下,荣公子也就放心了。
岳儿揉着眼说声困了,跑进碧纱橱爬上床倒头就睡,风荷忙跟进去为他盖了薄被放下纱帐,出来的时候不见了桃夭人影。
她拿了针线笸箩,进去坐在岳儿床边,一针一线缝制手中寝衣。
过一会儿桃夭回来了,进来在她身旁坐下小声说道:“我去小角门那儿听上房的动静去了,王太妃等了多时,没等来那位舞伎,说是跟着王爷赴宴去了。”
风荷哦了一声
“王太妃气得摔了茶盏,康夫人和梅夫人一边忙着解劝王太妃,一边伤心掉泪。活该,这会儿想起王妃的好来了,知道王妃那会儿体恤她们了。”桃夭恨恨咬牙,“新来的这位若能将她们压下去,我才解气。”
风荷又哦一声,桃夭白她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吧?”
“对。”风荷笑道。
岳儿早上睡得多了,吃过午膳便不肯午睡,闹着要去后苑抓蝈蝈。
“岳儿,咱们去桃园里玩儿吧?”桃夭打着鬼主意,“那儿靠着山,树也多,凉快。”
“不,抓蝈蝈。”岳儿摇头。
“那儿也有蝈蝈啊,那儿的蝈蝈大。”桃夭比划着。
“桃夭骗人。”岳儿指着她。
桃夭忙摇着手道:“没有骗人。我再想想啊,对了,那儿有一座秋千架,可以荡秋千。”
“走,荡秋千。”岳儿在前小跑,二人在后紧跟,穿过小角门绕过钻山游廊,过三间厅转过大插屏出了穿堂进入夹道,从夹道又入另一个角门,然后进了一所院子的后廊。
沿着后廊从后房门穿过去,但见一座广五间的殿宇,比王太妃的还要高大壮阔,桃夭指着说道:“那是王爷王妃的寝殿,是后宅中最大的,也是规制最高的。”
从寝殿西侧的月洞门进去,绿树葱茏流水淙淙,踏着水面上的石块绕过去,眼前出现一片桃林,枝桠间桃子硕大饱满,桃林后缓坡上立着一座两层的楼阁,檐角高挑门窗彩绘精美若画。
桃夭指着楼阁旁对岳儿道:“秋千架就在阁楼旁靠墙的地方,我们过去吧。”
风荷回头望着月洞门,这王府院子套着院子,围墙拢着围墙,大得仿佛没有边际。
仔细回想来时的曲折弯绕,默然记着路线。
穿过桃林经过阁楼,抬头一望,收拾一新,却人踪寂寂。
“看来这人还没回来。”桃夭失望说道。
风荷笑道:“既是赴宴去,不会这么快回来,你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