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萧瑶唇上樱桃又褪成清浅的绯色。
听到盥室方向传来的流水声,萧瑶忽而想起,他服侍她两回,却不曾在她面前除过衣衫。
她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可每每无意中擦到时,他总会避开去。
敬事房的画册里画的不算真切,萧瑶红着脸,偷偷看过的,自然知晓男子与女子的不同之处。
当时只觉那样的亲近,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距离。
可为何季昀服侍她时,并不会那样呢?他似是谨守着皇夫的本分,单方面在服侍她。
若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是不是会不同?
萧瑶暗暗咬唇,听着盥室里的动静,忍不住去想,她该如何让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他这般卑微地来服侍她?
卑微,这个字眼如一根刺,在萧瑶心口扎了一记,他这样一个人,不论何时,都该是最霸道耀眼的那个。
正想着,盥室那边的水声停了。
萧瑶忙攥住被角,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面朝里侧敛眸假寐。
她闭着眼,清晰感受到季昀高俊的身影罩下来,合衣躺在她身侧。
熟悉的淡香莫名让人安心,无边的困意袭来,萧瑶挪了挪身子,无意中蹭到他腰腹,未再察觉到异样。
迷迷糊糊间,似听到季昀问她:“小磨人精,那根红线是做什么用的?真不让摘么?”
自然不许摘!萧瑶心下悄然回应,唇角勾着浅浅的得意,睡熟了。
云鹏送信果然快,没几日,萧瑶便收到霍清婵的回信。
清婵姐姐已近北疆,北疆冷的早,连周边州县也已经开始下雪了。
这封信不长,关于完颜懋,只提了一句,不是什么好话。
天气渐渐冷下来,宫墙内,随处可见洒扫的宫人们,一会儿不扫,便是落叶满地。
不知是受不了京城的冷,还是想提前解除禁闭,睿王竟上了道折子,自请回平州府。
京城隆冬苦寒,睿王至少能安分?三四个月,若留他在京城,除夕宫宴上还得见着他那张讨人厌的脸,萧瑶只想一想,便觉年都过不好了。
是以,萧瑶几乎不假思索,就允了。
坤羽宫中,云鹏立在季昀案头,抬起小爪子,任由季昀解下纸笺来看。
那纸笺上一个字也无,季昀便知是秦老送来的。
将?纸笺摊开,滴了几滴特制的药水,片刻,便显出熟悉的墨色字迹。
季昀扫了一眼,薄唇含笑,随手将?纸笺碾成粉屑。
有?些威胁,自是要斩草除根,他才?能放心把这江山稳稳交到昭昭手中的。
“按兵不动。”季昀写下四个字,待药水干透,字迹不显,方才把字条绑在云鹏腿上。
轻轻拍了拍云鹏的羽翅,望着它振翅消失在天穹。
季昀抬手轻轻抚了抚唇,想吃樱桃了。
代圣女郑萱娆吃了避瘴丸,穿过瘴气林,回到南黎,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把赤蝶印之事禀报给了四大长老。
“你说什么?赤蝶印找到了?那你为何不把圣女带回来?”一位长老激动地站起来,恨不得拉着她再回大琞一趟。
自前任圣女把刚出生的孩儿送走,她们南黎圣女之位,已空悬三十余载。
她们足足寻了三十几年!
“可……可是。”郑萱娆吞吞吐吐的,也不知该不该把萧瑶供出来。
萧瑶答应再帮她去找人,她原想等萧瑶找着人再说的,可这会子,一时口快告诉了长老,对上四位长老的眼神,她就知道。
今日若不给个明确的交待,四位长老一定会狠狠惩治她,她只是个代圣女,哪怕被处死了,长老们也能随时再扶一个新的上位。
郑萱娆打了个寒噤,心下暗暗给萧瑶道了歉,望着四位长老道:“身上有?赤蝶印之人,乃是大琞女帝萧瑶,我带不回来呀。”
紧接着,她又急急解释:“萱娆问过她,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断不可能是我南黎圣女,她还答应帮我找同样有赤蝶印的女子,请长老们再等些时日!”
“就知道你年纪太轻,办不成事!”紫衣长老板着脸,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诓你几句,你就信了?你以为那赤蝶印是那么好找的?”
蓝衣长老沉吟片刻,对紫衣长老道:“她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只能从长计议。”
“你也信那女帝的话?”紫衣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蓝衣长老摇摇头:“自然不信,可她身份特殊,我们若执意把人带回来,怕是要天下大乱,不能为了迎回圣女,置南黎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那你说怎么办?”紫衣长老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
对呀,怎么办?郑萱娆垂着脑袋,缩起肩膀,却是竖起耳朵在听。
谁知,蓝衣长老推了推她:“你且先出去,此事不许声张,否则你就去离情谷种一辈子情丝草!”
这下可好,她连给萧瑶通风报信都不敢了,而且她也猜不到长老们会怎么做啊!
一日一日冷下来,萧瑶每日只送了一半的折子去坤羽宫。
她手执朱笔,将?最后一道折子批完,冲身侧磨墨的半夏道:“季皇夫的身子可好些了?”
自打入冬起,每日都能听到季昀咳嗽,太医开了好几副方子,也没见他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