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做完饭出来,汪凛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的眼睛有些红，垂头慢慢地吃着东西一声不吭。
秦晚做了三菜一汤,她的手艺已经尽得老太太真传，口味几乎跟老太太做的一模一样，秦晚给汪凛盛了一碗汤,放软了声线:“汪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汪凛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秦晚，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汪凛垂头扒着饭，嗓音有点哑:“我房子的租金这个月到期了。我打算在学校旁边再租个便宜点的房子半工半读……”
“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就像你说的,我不会泯灭掉自己的志向,我会努力学习,然后以后亲手弄垮汪氏，这对汪天行和彭娟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秦晚抿紧了唇。
按理说她是该觉得高兴的,汪凛似乎真的没有了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看起来也似乎极为冷静……
可是秦晚发现自己根本高兴不起来。
汪凛瘦了很多。
少年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神情之中也褪去了以往的嚣张肆意。
他就像是一柄宝剑突然被封印到了匣子之中,然后在世事的苦难与鞭挞中,骤然间完成了成长。
秦晚发现自己有点想念以前那个能一眼看穿全部心思的汪凛，但是秦晚也明白，那样的汪凛大概是回不来了。
喜欢一个人,在他低谷的时候也不应该抛弃他。
“汪凛，你房子到期之后就搬过来吧……”
秦晚放下筷子，轻轻地开口。
纵然汪凛现在表现得冷静下来了，但秦晚仍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就近观察着汪凛。
外婆已经走了。
某种程度上，汪凛也是秦晚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
这并不是她一时意气做下的决定，既然决定接受汪凛为家人了，秦晚不知道她最后能和汪凛走到什么程度，但是秦晚之前承诺过要好好待汪凛，便会努力好好待他。
纵然一心为科研事业做出贡献，但是秦晚也想能存在那么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两人能分享彼此的苦痛和高兴，能一起趟过生命的低谷。
秦晚之前接受了很多来自于汪凛的惊喜，那么在汪凛失落的时候，秦晚希望自己也能给汪凛惊喜。
这是一栋三室一厅的房子，老太太的房间秦晚并不想动，家里有个房间是堆放杂物的，秦晚这段时间已经将那个房间收拾了出来，打算让汪凛搬进来。
共用一个洗手间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秦晚在上个世界刚开始的时候武术比赛宿舍的情况极为恶劣，男男女女很可能要共用一个洗手间。
汪凛没想到秦晚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秦晚，”汪凛一口汤呛在了嗓子眼，微微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秦晚：“你知道你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已经成年了……”你还是我喜欢的姑娘。
纵然知道此时的时机不对，然而汪凛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曾经做过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梦。
汪凛正处在某些东西萌芽的年纪，有些时候连汪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某些汹涌的想法。
秦晚……她就那么放心自己吗？
“那又怎样呢？”秦晚原本心中也有一些忐忑，然而看着汪凛此时的狼狈，秦晚心中的忐忑奇迹般地消退了下去。
“我只想静距离盯着你好好学习。”秦晚看着汪凛的眼睛：“汪凛，我相信你。”
“纵然汪家的企业已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但我笃信你有那个能力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且，”秦晚作势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你要是不努力的话可别怪我揍你……”
有些事情秦晚没法说出口，但秦晚寻思着能让系统那般庇护的，汪凛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汪凛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望着秦晚，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波澜汹涌。
“好！”
良久之后，汪凛猛地垂下了头，声音几分哽咽。
因为瘦削，汪凛平素看起来显得冷冽不可一世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带上了几分软弱……
秦晚抿紧唇：她见不得这样的汪凛。
但秦晚明白，有些伤痕只能用时间来治愈。
秦晚只能多给汪凛舀了几勺汤：“多喝汤……”
“好……”
汪凛垂着头，面上看上去仍是逆来顺受的模样，惹得秦晚愈发心软……
却只有汪凛自己知道，在垂着的眼眸之下，那些浓郁得化不开的喜欢和痴恋……
似乎只有和秦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被仇恨侵蚀的心脏才能谋得片刻喘息。
而汪凛也找到了接近秦晚的捷径——秦晚似乎受不住他示弱的模样。
*
汪凛租的房子还有半个月到期，汪凛还有的是时间搬家，所以而今搬家的事情并不着急。
这学期已经快要结束了，今非昔比，第二天早上汪凛一早便到了学校。
太久没来上课，秦晚的桌子里仍然有一抽屉的信笺，之前汪凛课桌里三不五时也能收到一些小信封，然而这一次汪凛的课桌里却是空空如也。
汪凛抿着唇，掏出秦晚抽屉里的信笺用袋子装着丢到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