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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残局(拾贰)(2 / 2)


帐内一时群情愤然,有的唾骂孙逸,有家人在循州的骂柳知行是贪图富贵权势的走狗。

其中一个声音跳入陆观的耳朵,说是家人被驱赶出宋州,现在下落不明。

陆观问了那人的性命,见他只是手臂受伤,没缺胳膊没缺腿,安抚了两句,又吩咐所有人好好养伤,这场战事不会持续太久,战事一结束,便会为大家请赏,一定让所有出生入死的弟兄都过上好日子。

丑正时分,城楼下有了动静,陆观正在打盹,不用人叫,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他隐约听见一声马嘶,只觉无比熟悉。陆观走到城楼中间,向下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并无动静,他侧耳所听见的只有风声。

虫鸣鸟叫一概都听不见,安静得异常。

马嘶声又响了一次,却不在城楼下,而是从东北方向较远的山林中传来。陆观眼一乜,取来长弓,搭上一支箭。

城楼上的守军俱隐伏在暗处,避免人影晃动,令敌人不敢偷袭。

这时命两人从不同方向,挨个小声叫醒守军,屈肆封下令完,又去查看被绑得无法动弹的巫医,他嘴里塞满了布,令他无法活动腮帮,更无法用舌头从口腔内将布块顶出。

巫医垂头在睡。

屈肆封没有理他,回到陆观身边,小声道:“太静了。”

“安静好。”陆观沉声答他,手指在弓弦上扣紧。

没等多久,城墙上的石块发出无比清晰的数声金属与石面撞击出的摩擦声,火油罐再度砸向墙下,火把燃起,在城墙外壁暗色的油迹上一触。

数道火龙腾起,沿着城墙飞泻而下,冲进十二米外的墙根下,照出一片人头攒动、身着深色皮甲的宋州军,被火油泼溅到的士兵瞬间变成火人,惨叫着冲进己方阵营。

城楼下传来撞击城门的声音,数十人抬着一杆粗壮的木头冲撞城门。

喊杀声里外连成一片,冲天而起。

·

“怎么样了啊!”军医往房内探进去半个身子,慌张地叫,“攻城了!”

贺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下针的手指抖颤不已,他眼睑直跳,一滴汗水刺进眼睛里,他深吸一口气,只有把针放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

宋虔之已吐过三次血,满屋子都是血气,他脸色不那么绿了,安静地躺着,上身赤|裸,身上竖着几根银针,这一根本要往乳下扎。军医在外头扯着嗓子一吼,贺然是手抖眼花,索性停下来,起身去洗了把脸,走出屋子。

只见东南方向半片天空都亮了起来,那明显是被火光照亮,空气里弥漫起硝烟味。

贺然一把抓住军医的领子,把人带进屋里。

“别看了,正事要紧。”

军医在旁烤银针,向贺然说:“将军吓唬吓唬那巫医,他就会把解药乖乖交出来了,你这么试,要是不管用,治不好,陆大人可是会发疯的。”

“生死有命,干我何事?”再说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验过了毒|药心里已有数,只是需要些时间。偏偏这毒拖不得,迟则虽能保命,却会伤脑伤心,形同痴儿。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不知道这两人是谁,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你十拿九稳能治好也就罢了,要是调养不好。”军医拿手比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你到底帮不帮忙。”贺然抬起汗津津的脸,把帕子扔向军医,使唤他去洗干净。

军医愤愤然去了,对于被这么年纪小小一个少年像下人一样呼来喝去甚是不满。

“哥哥我再劝你一次,说真的,你年纪这么小,干点什么不好?你手底下这人性命贵重,要是治死了,十个你也填不上。”

“你就那么怕陆大人?”

“我怕……我……”军医张口结舌,满脸憋得通红,紧皱起眉,“我那叫怕吗?我是惜命。人生天地间,总要对得起父母,身体发肤,不可轻易损毁。要是我丢了命,岂非不孝?再说了,你兴许不知道,这二位大人是那个。”

“哪个?”贺然一头雾水,眼带茫然地看军医,不满道,“你快点,我要用针。”

军医在黄豆那么点大的火焰上烤针,继而给他,看着贺然一针稳稳落在宋虔之浅红色的乳下,这才小声说:“阴阳和合,鱼水交欢本是天道自然,他两个却是有龙阳之癖……”

“就是断袖嘛。”贺然又下了两针,看见宋虔之满脸都出了汗,身上也渗出一层汗珠,皮肤泛起微红,昏迷中紧紧皱起眉头,面部抽搐,似乎很是难受。

“对啊,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迫害这位侯爷,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我听其他军医说,他表舅的祖父家世代都是太医,他家的人那日正当值。”军医心有惴惴,脸色发白,压低声音说,“是让人用牛筋绳活活勒死的,那可是天子啊,叫人勒死在寝殿内。听说入殓时他身上都酸臭了,瘦得活脱脱就是个早就死了的人,衣服里爬满了虱子。那可是天子,不过是因为……”军医斜着眼看宋虔之,努了努嘴,“这位曾被皇上打为乱党,将他母亲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设下陷阱埋伏,想要捉拿他归案。那位陆大人,曾是皇上的师兄,原衢州一党的人,做了不少事才把六皇子的冷灶烧热,甚至被太后打压,留在衢州,面上刺字,充作罪臣,多少深情厚谊。就是因为皇上想对他的男媳妇下手,才招致这样凄惨的下场,足见世人无不喜新厌旧啊。”

贺然充耳不闻,手指在宋虔之的身上摸索。

榻上宋虔之倏然坐起身。

军医吓得尖叫起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小的什么也没说,侯爷……”他满头是汗地听了半天没动静,歪着头向上看了一眼。

贺然下了最后一针。

宋虔之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军医一脸,恰恰喷中他刚伸出来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夜看书看到很晚,今天我可能是瞎掉了,检查了好几次口口,也加符号了几次……如果还有,就由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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