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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正兴之难(陆)(2 / 2)


陆观手贴着他的腰,两手相扶,发力,便将他送回凳子上坐好。

“你……我……”陆观结巴道,“你小心点,再掉下来就喝洗脚水吧。”

好在宋虔之没再瞎玩闹,只是一脸呆呆的茫然坐在凳子上。

陆观拿不准这小子是在整他还是真喝醉了,洗完脚,把宋虔之的脚捞到腿上来,给他擦干,手里摸着宋虔之温热光滑的皮肤,不禁又有点走神。果然是个从小受宠的少爷,养得一张皮白得发光,脚上也没什么茧,腿毛有一些,不扎手,反而柔软可爱。

宋虔之双手垂在身前,眼睛闭着,像在打盹,一只手摸鼻子,脚在陆观的手里动了两下。

陆观猛然回神,满脸通红地把宋虔之的双脚擦干,抱到床上去。

收拾完一切,床上宋虔之已睡得均匀地打起了小呼噜。

陆观抱着被子在床前挣扎半天,下定决心,往地铺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往宋虔之身边一倒。

过了一会,陆观侧过头去看宋虔之,对方睡得很熟,他一只手将被子牵开,盖到宋虔之的被子上面,伸过一只手去,以极轻的动作,将宋虔之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陆观缓慢地吁出一口气,闭起眼睛,安心地睡了。

宋虔之继续打着小呼噜,边打小呼噜边睁开眼,看到面前陆观刚毅英俊的脸,突然就想亲上去,不亲嘴,就亲一亲他的鼻梁。想了想还是算了,死鸭子嘴硬,他不整得陆观提鞋倒追这么多年风月场就白混了。

天亮之后,宋虔之醒来,身边空空如也,不远处地上陆观睡在地铺里。

宋虔之面部抽搐,下床去,一只脚提起,架在陆观的脸上方一寸之处。

陆观倏然睁眼。

宋虔之收回脚。

陆观:“……”

“起床了,今天要下乡,快点起来。”一身雪白单衣的宋虔之转过身去穿衣服。

陆观盯着宋虔之抬手时露出来那一截窄细的腰,登时鼻血如注。

出城前,三人先去州府衙门,与孟州州府打了个招呼,说要去他的地头上巡视巡视。那州府与沈玉书一脸的营养不良大相径庭,是个富态的中年人,面白如玉,更有慈祥容貌。

还派了一名法曹给钦差开路,另命两名衙役随行。

宋虔之说不用不用。

那州府硬要让三人随着一同上路。

宋虔之只好让法曹扮作管家,两个衙役扮成小厮,随在他的商队里头。周先与陆观换着赶车。

宋虔之最受不得马车颠簸,上了车就想睡觉,没能正襟危坐与法曹多说几句,就枕在陆观腿上睡了过去,醒来时不知道在何处,但感到车速放慢了不少,捞开窗帘向外一看。

只见平原上田地荒芜,不少人拖着板车,小的与老人坐在车上,堆着家里的锅碗瓢盆,几床烂被絮,就那么暴露在寒风里如同老牛一般慢慢地向西晃荡。

陆观正要下车去问。

车上法曹说:“都是风平峡下的乡民,黑狄打进来了,只有先西退,等到了州城,孙大人会安排人带他们西退。”

宋虔之坐了回去,又有点呆呆的。

“我看孟州城里,没受影响。”陆观道。

法曹叹了口气,露出个苦笑:“陆大人有所不知,孟州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凭借风平峡的天险,一百二十多年前,北边进犯,被拦在大龙山孤峰中的一线天,东面又有风平峡险滩,可以说,孟州易守难攻,城中住民已经几辈不知什么是战乱,加上孟州民风淳朴,生活富足,除去每年给朝廷的贡粮,余粮完全足够,南来北往的人都愿意到孟州做生意,这里的人养出一身的懒散。腊月初时,孙大人抓了几个人,这些人在城中散播消息,说白明渡口被黑狄攻破,很快就要横扫大楚了。孙大人果断决定,把他们在城中闹市处死,之后州城中人继续醉生梦死,都把这话当成一个谣传。至于西迁的流民,在州城外十数里就会被设关拦下,绕道州城,取道城外继续西退。”

宋虔之问:“现在州城中人不知道黑狄打了进来?”

法曹摇头:“消息是满城皆知的,有多少人相信,卑职就说不准了。卑职曾经在镇北军做运粮小吏,也在孟州驻军掌管过粮运,只能这么说,若不是有风平峡和大龙山拦着,一旦起战,孟州城必遭战火蹂|躏。”

“这话你也敢说,不怕掉脑袋?”陆观冷道。

法曹道:“卑职苦于是一届文官,若是自小习武,还能为保卫家国出一份力。”

那两个衙役都不说话,却与法曹是一般神色,遗憾、愤怒。

这么一看,孟州的官吏,城中的富户,甚至是平民百姓,应该都知道了东边的战事,只是不认为黑狄能攻破风平峡进入孟州,日子还是如常。只是孟州辖下的几个靠东的县份,已经受到影响。

宋虔之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要不要改道风平峡。

“不行,你我都不懂行军打仗,到了军中,能顶什么用?”陆观当即否定了宋虔之的提议。

宋虔之并不生气,也觉自己过于异想天开。去风平峡不仅帮不上忙,要是真的打过来,还得让别人保护他。

“穆定邦的水军从无败绩,风平峡应当能保得住。”宋虔之想起周太后说的,他这个姨母曾跟着先帝御驾亲征,想必判断不错。既然这样,他更应当做好分内,先到受灾的县份看看百姓是否有粮食过冬过年。

薄暮时分,一行人坐着马车进了洪平县。这县果然像陆观所说,是个小县,夹在两座不高的山之间,城墙垮了一大半,恰恰垮的是城门的一段,没有士兵守城。

几个猎户装扮的年轻人结成一队,朝原本的城门东侧去翻垮了一大片的城墙,垮下来的墙堆成不到一米高的土包,如同巨蟒,拱起一片。

这矮墙马车过不去,于是只好沿着垮塌的城墙继续向西,终于找到清理过的一块地方。

想必那几个人只是抄近路才从前面过去。周先赶着马,从县城西南清理干净可以通行的一条只容得下一架马车加两个人步行并行的道路进城。

马车行在洪平县的街面上,相当惹眼。

法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落脚的旅店,城里十户九空,剩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最后只得把车赶到县衙去。

宋虔之无语了,来来回回打量他们的“商队”。

“这个隐藏做得太好了,谁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生意,是想亏死吗?!”

陆观:“谁说扮成商人的?”

宋虔之蔫儿了:“我。”眼角瞥到周先在旁边憋笑,宋虔之上去就踹,周先跳开避让,笑道:“少爷,小人可什么都没说。”

宋虔之仇恨地正要上去往陆观脖子里塞冻得像冰的手,县衙里一个官帽与官服歪挂的官员边拉鞋子后跟边跳着脚冲了出来。

“钦差大人!下官可算把大人盼来了!”

宋虔之吓得赶紧往后一缩。

县令撞在陆观身上,犹如撞柱,眼冒金星地扶额找了半天,这才清醒,向宋虔之扑通一跪:“小侯爷,您可算来了,您不记得我了吗?!”

宋虔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将眼前这张长得尚可的脸和认识的人对上号。

接着,宋虔之眼睛微微张大了。

陆观拦着那县令不让他往宋虔之身上扑。

宋虔之的嘴也张大了。

“想起来了?我就知道小侯爷不会忘了我……”县令喜极而泣。

“不认识。”宋虔之面无表情道,“你就这么接待钦差,茶也不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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