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爷的雪人
几日后,向西王爷回京了。钟毓替向西王爷送行时,因向西坐在马车上与她说话,马车内的摆置一眼到底。马车内很整洁,一个骨灰坛放在很醒目的矮柜上。
向西摸着那骨灰坛,笑容和煦,恋恋不舍道。
“几日前,我梦见了鸿雁。鸿雁说他想回家。”
“回去?”
钟毓虽然没说出那个地方,但向西听明白了,却是摇头。
“他的家早就没了。他说过,我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所以我决定把他带在身边,我去哪里他就在哪里。”
向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平静,眼底一开始存在的那片阴翳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余一片柔和。
钟毓目送她离去,眉头渐渐皱起。
鬼爷无聊地俯靠在她肩上,懒洋洋道。
“你没看错,那正是他。”
原本该成佛的魂灵站在远处朝她们弯腰鞠躬,身影渐渐消散了。
“始终不放心就回来看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鬼爷难得正经,过了会儿又嚷着他饿了,拖着钟毓往食肆而去。
在学院里教了半年的书后,钟毓便与院长请辞。然而,她并未离开书院,只是她变成了书院里普通的一名学子,她的老师则是院长。
相对于王县令,作为孜孜不倦育人的院长李嫒在教学方面显然更优胜。
对经义的讲解,王县令的教学方法独具一格,王县令讲得口干舌燥,但大多数时候钟毓总听得很费劲。
王县令甚至还因此而被自己的夫郎训了一顿。
而李嫒只是让钟毓讲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她在一旁稍微做纠正,引经据典,用钟毓熟悉的事情举例说明。
短短几日,钟毓便开始不对经义敬而远之,而是慢慢地开始享受其中的妙不可言。
不可否认,王县令虽然在文学造诣上不输于李嫒,但她只适合教自己不适合教别人。而李嫒耐心而富有教学经验。
有了李嫒的带领,钟毓不再像原先那般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也渐渐觉得安心。
钟毓一上课,便是一整天。授课结束后,钟毓仍是埋头于书本,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鬼爷就坐在钟毓身旁,也是一脸认真而严肃地看书,看他的小人书……
钟毓偶尔转动发酸的脖颈时,看到同样埋头在书海里的鬼爷,嘴角总会不由自主一抽。
如果那不是小人书,鬼爷这努力的劲可以去考科举了。
鬼爷看书看得很慢,但不妨碍他发展另一个爱好。
鬼爷喜欢上掰手指。
把手指掰断成好几节,过了会儿,鬼爷又自己接了回去,还发出“吧嗒”骨头接回去的声音,听得钟毓惊心动魄。
如此循环反复,乐此不疲。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钟毓还在窗前跺脚呵气坚持看书,鬼爷已经趴在被我里,像条冬眠的蛇,在床上扭来扭去寻找舒服的位置看他的小人书。
第二年,县城下了一场雪。鬼爷喜欢雪,趴在窗前看着雪景一看便是一整天。
钟毓难得从书里抬起头,便瞧见了霸占着窗前贵妃榻的鬼爷。
“鬼爷,你怎么了?”
鬼爷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张苍白无血色的死人脸,但眼底却带着一种向往。
半天,鬼爷才吐出一句话。
“堆雪人。”
钟毓笑了笑,领着鬼爷出门了。
盯着府中人奇怪的目光,和鬼爷在雪地里堆雪人。
“小爷要堆个独一无二的雪人。”
钟毓一脸懵懂,在鬼爷的指挥下,一点点地堆砌雪人。
“鼻子啊,鼻子要用黑色。嘴巴……嘴巴要弄大点。哎呀,你怎么听不懂啊!”
在鬼爷不耐烦地催促中,钟毓终于完工了。
然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工品。觉得自己似乎智障了。
她回头看鬼爷。
“哪有雪人鼻子是黑的!嘴巴那么大,不是怪物吗!”
她还跑去厨房拿了烧剩下的炭末来做鼻子。
鬼爷却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的!它的鼻子就是黑的,嘴巴有这么大!”
钟毓没办法理解,又问道。
“是个人吗?”
鬼爷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