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晞尽管不情愿,还是委委屈屈的放开了,然后就拿黑秋秋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瞅着他,可怜兮兮又满是期待。
凌申不敢回头看第二眼,总感觉自己像是抛弃妻子的恶棍,再多待一分钟都能被自责淹没,只能近乎落荒而逃了。
老宅今晚灯火通明。
据说这座老宅已有了百年历史,浓浓的欧式庄园和民.国混杂风,当初爷爷拿到这座宅邸不知费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周折。
今夜雾雨蒙蒙,老宅愈发显得恢弘厚重,也显得更加不近人情,凌申都不太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回来过了,两年还是三年?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凌申刚把车停好,就有一个警卫员过来殷切的帮他打开车门,恭敬的叫了声:“大少。”
凌申点了点头,顺着楼梯往一楼走去。
楼梯口处保姆王姨早早准备好了拖鞋,见到凌申上来,忍不住絮叨:“大少可算回来了,先生跟夫人等很久了!”说着,向他身后看去:“咦?人没带回来?”
楼梯出口正对餐厅,凌申一眼就看到了餐桌旁一身正装的凌泰岳,还有他身边年轻的可以当他女儿的女人。
凌申换好鞋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凌泰岳面前,面目沉重,端庄肃穆的叫了声:“爸。”
凌泰岳胸口一闷,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这年头,连公司下属叫“凌总”时,都不用这么恭敬疏离又肃穆的语气了,他真怕他这乖儿子一会儿再给他鞠个躬,权当提前给他举办追悼会了。
凌泰岳一生纵横商场,事业大过天,知道自己这爸当的不称职,教训儿子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想走温情路线又没剧本,动了动线条凌厉的嘴唇最后也只得作罢。
凌泰岳这边在打量着儿子,凌申也在看着那张与他有七分像的冷厉面孔。
老了。
保养的再怎么好,嘴角边的线条也开始下拉,鬓角白发都藏不住了。
那么强势、山一样的人也会老去。
凌申垂眸掩住了眼中神色。
一直被忽略的苏晴终于忍不住开始找存在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先坐下来吧,陪我跟你爸吃个便饭。”
凌申看着她挂满全身的珠宝就觉得辣眼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小家子气,就算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
凌申要给他爸面子,这小妈的面子他可没必要给,闻言居高临下的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道:“吃过了。”
连敷衍都这么不走心,多一个字都欠奉,明摆着不把她当回事。
苏晴一噎,差点背过气去。
凌泰岳见苏晴一副气得心肌梗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沉声对凌申道:“有事过来茶室说。”
茶室在餐厅正对面,中间隔着上下楼的扶梯,两人绕过扶梯,入眼便是几大扇日式山水屏风,还有隐约的水声。
这处茶室是个半开放区域,也是赏鱼区,两人脚下就是蓝宝石玻璃铺就的地板,底下的中空区域便是整片的鱼缸,与外面空中花园的鱼池相连。
水声、水草间嬉戏的锦鱼、茶香,这一切让置身其中的人不由的放松下来,这也是当初凌家专门打造出这处赏鱼区的目的,书房太正式,容易让人紧张,当有要事商量的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时,这处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两人都盘腿坐在蒲团上,凌泰岳生平第一次给儿子倒了杯茶。
“委屈你了”凌泰岳看着成熟的几乎都有些陌生的儿子,叹了口气:“半年的契约期你忍一忍,这次也算双赢。”
凌申看着热气袅袅的茶碗冷笑。
如果不是他自己经不住苏晴吹耳边风,把公司在纳米比亚的原矿生意交给苏晴那废柴弟弟处理,生意上也不会出现重大纰漏,他也不用因此被迫联姻,就算知道联姻对象只是个私生子,还成了个傻子,也得吃下这哑巴亏。
江晞的哥哥江哲觊觎他们在纳米比亚那边的原矿生意已久,之前公司一直没松口答应华盛集团的投资,就是不想强势的华盛对生意插手太多,但这次生意出现重大纰漏,资金链险些断掉,江哲又趁机提出投资,公司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让利让权自然是不可少的,对江哲提出的要求,公司基本是有求必应,所以,当江哲提出联姻以示诚意时,凌申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联姻表面上是为了表示诚意,稳住股东们的心,实则只是江哲为改动他父亲的遗嘱,蚕食本来属于江晞股份而耍的一个小手段。
半年的时间,足够让两家公司“共赢”了。
真正的牺牲者说起来也就只有江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