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祚清睡了一会儿,但睡得也不安稳,楼下的看客吵吵嚷嚷的,突然几声啰响,人群起哄了,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
她皱着眉睁开眼,瞥见辛斐正注视着她的眼眸。
“……怎么了?”李祚清问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快淹没在人群的欢呼中。
但不等到辛斐解释,她也看懂了现在正演到哪出戏上。
“今有王相府,高搭彩楼,抛球招婿。”*
二楼的戏台处走出一位身姿窈窕的粉衣美人,她举着一枚挂着穗带的红绣球,提起袖口半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风情万种、顾盼生辉的杏眼。
而彩楼下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挨山塞海,其中下至布衣,上至王公贵族,男女老少,皆来一试。
“二月二日龙抬头,三姐打扮上彩楼。”*
“但愿彩球到我手,列位,我与三姐轧姘头。”*
……
彩楼下的戏子们又一唱一和地演了几段争相接彩的戏,连胡须冉冉的老大爷都赶着要去捧场,却被守在外围的门官拦住笑了一通。
楼外喝茶的看客也跟着打趣起来,李祚清听懂了一句“我人老,心不老”,也不禁被逗笑了。
辛斐凑过来问道:“朗钰知道那老头是谁吗?”
李祚清没看过,只当那是个凑热闹的无名市井之人,便摇摇头。
辛斐挨了一下她的肩膀,解释道:“那是月老。”
“花郎薛氏想去接彩,但他身份不够格,被门官拦在外面,因为有月老和门官周旋,打掩护相助,才得以进这彩楼。”
“哦~”李祚清坐直了身体。
四下一看,果然找到一个粗布麻衣扮相的花郎挤进王孙公子之流中。
她猜测这戏大约是出跨越身份阶级的苦情虐恋戏。
李祚清百无聊赖地揽住辛斐的腰,将人拉近后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垫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白茶气息萦绕在李祚清的鼻尖,闻之便令人觉得口齿留香。
辛斐捏了捏朗钰环在她腰上软嫩的手,也没说什么,只是耳尖在李祚清的吐息无意扫过她的脖颈时稍微有些发热。
彩楼上,王家三小姐举起绣球终于要往下抛了,楼内外都人声鼎沸,听到楼上的美人细细念叨她的花郎,而后绯红的绣球朝下坠落,像只活泼的小兽一样在楼下的人手中跳跃,最终被戏中的男主稳稳抱在手中。
平民薛郎成了王府的姑爷,即将要娶这贵家小姐。
场外的观众都大声叫好,鼓起掌来。
彩楼上下遥遥相望的一对佳人面带喜色,心照不宣的用眼神诉说着相思。
李祚清虽然前因也没看,后面发展也不懂,但热闹的气氛让她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她搂着辛斐小幅度晃来晃去,情不自禁地说道:“小斐,你说咱俩是不是也可以发展成更好的关系?”
她想,辛斐可算是她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好的人,虽然沉默寡言了些,但做事稳重有条理,看起来省心还靠谱,是很合适的友人之选。
辛斐在她身侧僵了一下,朗钰温热的吐气吹得她脸颊发热。
她只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而后软下身子靠近李祚清怀里,手也配合的摸住李祚清搁在她腰间的手上,用几不可闻地声音点头道:“朗钰想的话,我怎样都可以。”
就是这座茶楼封闭性不好,如果要在这里做什么,可能会被人看见。辛斐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建议,就听见李祚清爽朗的笑声。
“那从此刻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辛斐睁大了眼睛。
戏台上贫苦的花郎正在被王小姐的家父泼冷水,她觉得自己心脏的一根弦也被李祚清拨乱了调。
“因为我以后还想这样跟你一起出来玩嘛~”
李祚清带点撒娇的意味和辛斐贴贴。
“看戏饮茶逛街市,玩遍京城或者其他地方所有有趣的东西——不觉得两个人一起的话会更有意思些吗?”
辛斐咬牙切齿地冷淡回道:“觉得。很好,就这样。”
“嘿嘿。”朗钰没察觉出辛斐的不对劲,把人箍紧,心里美滋滋地念着辛斐这儿也好,那儿也好。
信香好闻,人也温顺,最得她心意的就是无理由地包容自己,乖得要命。
“我们小斐到底是哪里来的乖小孩呀?”
不等辛斐面红耳赤的辩解,李祚清又一边蹭她一边回道:“哎呀原来是我们公主府的大美人呢~”
鲜少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还被当做孩童逗乐的辛斐,差点绷不住那张冷淡的脸,整个人都在李祚清怀里细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