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整理好心情,端着食物回去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个文件袋也被他放回了床边。
栗一诺用温水打湿了一块毛巾,轻轻地揩了揩他额头上的汗水,“是空调温度太高了,觉得热吗?”
许皞微微点了点头。
栗一诺象征性地把空调调低了一度,然后把餐盒里的粥喂给他喝:“医生说你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了,只能稍稍吃点清淡的。等你出院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见他不语,她也不气恼,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你呀,一直都不肯好好吃饭的,无论我怎么说都不肯改。特别是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没日没夜地工作。”
说道兴头,她还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对了,你不开心的时候还会喝酒。以后不许喝了知道吗?”
栗一诺一边耐心地喂他喝粥,一边不经意地亮出了手上的钻戒,“不过你真的很厉害,不但把公司管得很好,还会设计珠宝。你看,我们的婚戒就是你自己设计的。”
许皞疑惑地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不经意间动了动。
明明她早就把那戒指摘了,现在这样是为了骗他吗?
栗一诺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戒指内侧还刻了我们学生时代的记忆,我很喜欢。”
说罢她扯出脖子上的铂金项链,指着上面的猫爪,“我们养了一只猫,这是你照着它的爪子做给我的礼物。”
然后托着那个素简的男戒,轻声说道:“这是你的那一枚,等你不要做这么多检查了再给你戴上,好吗?”
许皞看着她纤细脖颈上,他自己的那枚戒指,心里五味陈杂。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装作不认识她,到底对不对了。本以为这样她会顺势跟他离婚的,可现在她竟然是一副想要照顾他的样子。
大概是觉得他车祸的时候护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吧。
许皞垂眸,摆出一副更加冷淡的样子,侧头避过了她递到嘴边的勺子。
“吃饱了啊?那我们一会儿再吃。”栗一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把碗放到一边,然后自己侧坐在床上,轻轻依着他。
她取出那个挂件,把盖子打开给他看,“高中的时候你不愿意叫大家发现你的身份,所以从来不参加要拍照的集体活动。这个大头贴是唯一一个我们当年的合影了,幸亏你保存下来。”
许皞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暼了一眼后就强迫自己不去看,硬是闭上了眼睛。
他怕见到那张看了无数遍的照片,自己就没法再演下去了。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早一点把她逼走,早一点离婚。
栗一诺把那挂饰放在他手边能够到的地方,然后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把他身后多余的枕头撤掉。
她极其小心地把他安置好,温柔地说道:“累了就再躺一会儿吧,如果哪里不舒服马上叫我。你右边锁骨骨折,医生在里面打了钢板进去,所以右手千万不能用力知道吗?”
他还是闭着眼不回应,偏头背对着她就睡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多。
她料想他大概睡熟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醒来,就轻手轻脚地用温水擦了擦他的脸和身子,然后轻轻掖好被角。
做完这些,栗一诺把灯关了,凝视着他憔悴的面容,又悄悄流了好多眼泪。
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就伏在他身边的床沿上睡了。
许皞一动都不敢动,在黑暗中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他见栗一诺脸并没有朝向这边,又听到她呼吸均匀,才慢慢动着手指,摸索着拿到了那个挂坠。
“嗒”的一声,盖子弹开,许皞立刻屏气凝神。
他开了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发现这搭扣的声音这么大?
等了很久,听得她的呼吸还是均匀,他才一寸一寸地把那挂坠挪到自己眼前,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幸好没有把他仅剩的一点儿念想也拿走。
又过了约莫十五分钟,栗一诺感觉到他的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那碰触极其轻而小心,好像生怕把她吵醒了。
她竭力忍着不让呼吸乱掉,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慢慢淌到了雪白的床单上,在上面洇出了一个小小的圆。
*
第二天一早,许皞刚醒来,栗一诺就笑嘻嘻地把一支挤好了牙膏的牙刷递到他面前,说是要给他刷牙。
他自然是皱着眉头偏过头,一脸抗拒。
栗一诺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
她把牙刷和和杯子放到一边,一把抱住他就啄了啄他的嘴唇。
经过昨晚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觉得她应该更大胆些。
不过那亲亲看起来很野蛮暴力,但实则她并不敢用什么力气,只是圈住他而已。
他身上伤太多,锁骨又刚放了钢板,根本承受不住什么冲击的。
鹿鸣刚好买早饭回来,隔着玻璃看到这香烟刺激的一幕,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哥哥还病着,嫂嫂就这么生猛了???!!
这私下里得是什么样子啊!
不敢想不敢想……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害得他们这一对感情这么好的夫妻差点要离婚的?
嗯,就是那个叫尹子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