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染听了,目光稍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秦伯瑜昨夜身亡一事,今日在他们出城路上已经有所耳闻。他看清她身上的剑之后,便有所怀疑,只是不太敢相信,毕竟太匪夷所思……便是如今亲耳听闻,他也是惊疑不定的。
于舒问转而她:“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将军的剑,你见过?”
燕染抿唇,低了头没有说话。
这是他皇祖父赐给秦伯瑜的龙吟宝剑,象征皇家宠信,据说很得秦伯瑜喜爱,贴身佩戴,从不离身,却又舍不得用,从未沾上过鲜血。然而这宝剑第一次沾上的血,竟然是他皇祖父的,继而是他父亲的,然后便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那样的场面他并没有亲眼瞧见,只是听他母亲颤抖着描述,心中便觉森然。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记得。
想到这里,燕染突然又仰头看向这张明媚动人的脸庞。
这张脸,明明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女儿,太子父亲最小的妹妹,燕氏皇族如珠似宝的小公主,是他的小皇姑姑。虽然他只在宫宴的时候远远见过,但是他还是记住了这张格外娇媚动人的脸庞。而且,昨夜她是从大将军府逃出来的,按理说是他的小皇姑姑没错。可是,他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看到的只有陌生。
她的言行举止,全然没有半点皇家的尊贵娇气,只有江湖儿女般的豪爽,更不要说飞檐走壁,持剑打杀,除了一张脸,整个就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人。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世上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小皇姑姑是不是已经身亡?
他看着她不禁皱了眉毛。
于舒见他看着自己发呆,奇怪地又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把剑?说说。”
燕染摇头不语,垂下眼睛吃糕点。
于舒翻了个白眼,心道算了,既然这孩子不想说,她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人。于是两个人都默默地啃糕点。
“咳,咳咳。”糕点有点干,娇生惯养的小孩不小心噎着了。
于舒咬着糕点翻了翻包袱,把最后一个梨扔给他就不管了,自己赶紧地吃完了跑去河边灌了两口清凉河水。
回来就见燕染握着梨小口小口地啃,半块糕点被她随手喂给小黑。小黑是于舒随便叫的,她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名字。
于舒顺便看了眼那黑乎乎的一团,它浑身漆黑,除了仰头的时候看得见一双圆眼碧绿碧绿的,啧,看久了还有点渗人。
她不确定这是猫还是豹子幼崽还是什么的,毕竟她都没养过不了解,不过这东西弹跳力、奔跑速度都很厉害就是了。
早上他们弃车骑马的时候,于舒记着把燕染提拎到自己背后,却没心思管那小黑。谁逃命的时候还管一只宠物死活来着?没想到她策马跑出去没多远,那小黑就撒丫子赶上来了,瞅着那速度跟刮风似的,快跑几步,后腿一蹬,就跳到燕染后边去了。
现如今也是,吃饱喝足也歇够了,再简单地伪装了一下,于舒跨上马背,再一弯腰把燕染拎到后边坐好,小黑已经自动自发跳上去,在燕染后边坐好。
“驾——”
于舒一鞭子抽下去,骏马飞奔起来,燕染如临大敌,一双小手紧紧抓住她后背的衣服稳住自己,小黑也一爪子抓住小主人的衣服稳住自己。
马背上三只排排坐逃命去了。
迎风疾驰,吹得满面风霜,到了傍晚终于到了宁远镇。此时于舒都觉得腰酸背痛,更不要说小孩子了,不过燕染倒是表现出吃苦耐劳的品质,没喊过苦。于舒不由得感叹这孩子省事儿。
还好抢马车的时候还顺便抢了一袋银子,入了镇子才有钱找了客栈打尖住店,大家都累坏了,当燕染说不想吃饭想先洗澡的时候,于舒就挥手让小二给打水洗澡,也没太在意。直到夜里才发现这孩子压根没省事儿,他发烧了!
于舒被小黑咬着裤腿拉拉扯扯走到燕染床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夜十二点了,她打着哈欠凑头一看,就见床上人烧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发已经汗湿了,蹙着眉头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倒是急得那只小黑围着他嗷呜嗷呜地叫唤。
于舒转头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只觉得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