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十五。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有朔望大朝,所有的京官都会来参加朝会,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皇帝的芝麻绿豆小官,在这两日,也能见到皇帝,面圣奏事。
这一日,景骊在仪乐声中升了御座,接受了朝臣的参拜,进入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往日流程。
“陛下,臣有事要奏!”
“陛下……”
宣礼的内侍刚刚说完那八个字,朝臣们就纷纷出列,请求奏事。
这些出列的朝臣,互相扫了一眼,就自动按照品秩,排出了奏事的顺序,一一上前奏事。
这一日的朝会,如景骊预料得那般,大多数的朝臣开始争论改元的事了。
朝臣们先就要不要改元,引经据典,互相喷了对方无数的口水,通过艰难的厮杀,要改元的那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卿等所言极是,不过该怎么改,卿等可有建言?”景骊端坐在御座上,摆着高深莫测的表情,首肯了改元这事,继续挑事了。
一旦这些人没事可做了,他们就要找别人的事了,景骊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闲着。
同意改元的朝臣,早早就准备好了新的年号,很快就拿出来讨论了。
刚才反对改元的那些朝臣,见改元这事已经成了定局,马上就改变了立场,纷纷加入了提议新年号的行列。
这些人的立场转变之迅速,神情转换之熟练,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朝臣们都是见惯大风浪的,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一点都不为这种小事惊愕。
“陛下,臣以为……”
朝臣启奏时,每每都是这个相同的开头,接下去则是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各有各的不同。这些人,种种大道理,都可以信口拈来,稍微优柔寡断一点的人,恐怕就要被他们带着走了。
景骊倒不虞被人带着跑。
他和他的朝臣们,不是第一次交手,这些年相处下来,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啊!表面上,大家永远都是明君贤臣的做派,至于背地里的种种,彼此都明白。不明白的,肯定是初入官场的新人,只要在官场混得久了,迟早也会明白的。
整个朝会辩论中,他只听着,偶尔点头,却始终不作表态。
他不想让这事太迅速定下来,免得这些人有空了又要来找茬,所以这一日的朝会上,朝臣们吵啊吵,吵了一个痛快,却没有吵出一个结果。
朝会上吵得不够痛快的,下了朝,又揪住了对方,继续争吵。
很快,有人开始抱团,有人要找外援,朝臣为了这事,各种合纵连横起来了。
当然,这些事,和景骊都没多大的关系了。
反正,对于新年号到底是什么,他不是很在意,等到朝臣们吵出了一个结果,再命钦天监卜算就是。
十二月十八那日,是云华真人替忠义侯府卜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卫泽府上的大管家,一大早就指挥着人,清扫干净了门前的街道,侯府的正门上,门前的石狮子上,侍立在两边的家人身上,也一一披红带彩,尽显热闹景象。
大概日到半中的时候,侯府的主人,观礼的家人,都纷纷来到了门口。
吉时一到,御赐的“忠义侯府”这块匾额,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再次被高高悬挂到了侯府的中门上方。
卫泽站在门前,在喧闹的鞭炮声中,望着这块匾额,心中感慨万分。
卫家如今又是一门三侯了,皇帝这般信重,他除了忠心报效之外,行事间也须更加谨慎了。
至于卫衍,他偏过头去,望了一眼幼弟。
他的蠢弟弟就算身陷流言旋涡,也始终一派光风霁月、与他无关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始终在装傻。
卫泽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这个问题还挺难回答的。
他的蠢弟弟,经常在傻与不傻间自如转换,别说是旁人,就算他们这些家人,也永远没法预料到,他今日起来到底是何种状态。
卫泽的这些想法,也就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鞭炮声渐渐停息了,他回过了神,对着卫老侯爷说道:“父亲,外面天冷,我们进去吧。”
他伸出了手臂,想要搀着老侯爷往里走。
“我还没老呢,这么点路,用不着人扶!”卫老侯爷越老,越不肯服老,甩开了长子的手,要独自一人走。
不过他的身体的确还硬朗着,所以卫泽没有硬凑上去,反而招呼起了卫衍:“小七,进去吧,今日我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大哥请!”卫衍抬手示意兄长先行。
卫敏文和卫敏时咬了咬耳朵,两个人欢快地奔了上去,一边一个,扶住了卫老侯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