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瞳孔紧缩,再开口,声音里就有着血腥味儿的兴奋:
“留在城里的受伤黑衣人是弃子,是平息帝王疑心和震怒的解药,但这时候还要保下来并送出城的人,在幕后之人的心中,肯定有更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说到这里,南羽眼神锐利:“主子,这人是条大鱼,咱们跟着他,肯定能有大收获。”
苏语嫣点头,她就怕昨晚实行刺杀计划的黑衣人是随手可抛弃的死士弃子,让他们不能顺藤摸瓜,幸运的是,还真有了让人惊喜的发现。
“所以,这就是我跟着出来的理由,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爱合计事儿,离了洛京城,没有我的指挥,我怕你们在发现对方的尾巴的同时,把自己的小命也填进去了。”
被嫌弃的南羽尴尬地挪了挪脚,不吱声了。
洛京城里,裴玄和广和帝商量完事情,回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看着安伯指挥仆人摆膳,想到今日已经错过了和苏语嫣约好的授课时间,便吩咐安伯:
“等会儿,你去和苏姑娘那边的人说一下,今天晚了,课程先暂停一日,明日我尽量早些回府。”
安伯应了一声是,就转身去了苏语嫣暂居的院子。
他把裴玄的话传达给白姑之后,并没有见到苏语嫣,只当对方知道裴玄今日晚归,就早早洗漱休息了,也没多想。
到了第二日傍晚,裴玄提前用完晚膳,返回书房等待苏语嫣带着人过来上课和讨论学问,但他等来等去,只等来了白姑递过来的一纸信函。
接过信笺的时候,裴玄心里一咯噔。
果然,信里的内容让裴玄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苏姑娘说,她发现了当年刺杀武威伯的凶手线索,跟着对方离开京城了?归期不定,课程暂停?”
一贯沉稳内敛的裴玄罕见地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盯着送信的白姑。
白姑应了一声诺,心底对这位光风霁月的裴大人有些抱歉和同情。
她是看着自家姑娘写这封信的,说实话,她都觉得有些没心没肺。
因为苏语嫣的信函非常短,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离开京师的笼统缘由,就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了,就好像说出去吃顿饭一会儿就回来似的,让人读了就忍不住牙痒痒。
裴玄又看了一眼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行云流水,舒朗大气,可见写信之人一气呵成的洒脱。
若是平时,他大概要夸一句这字写得好,写得有风骨有气势了,但是现在,他就想把写这些字的人捉起来好好教育一顿!
“白姑,说说看,苏姑娘是怎么发现那些线索的?”
白姑没有得到苏语嫣的禁言命令,就知道一些细节是可以透漏给这位裴大人的,出于一些不知何时产生的淡淡怜悯,白姑自然知无不言。
“两年前在上云寺,姑娘虽然避开了那间竹舍内的陷阱,但是泼在她身上的潭水也是被下了药的,姑娘没有避开。”
这事儿裴玄知道,他还清晰地记得苏语嫣中药后脸颊上的绯红和含着水光的潋滟双眸,记得……柔软和淡淡馨香,回忆再现,裴玄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白姑继续讲述:“潭水被下了药,但庶人崔珉等人的供词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个细节,而大人大概是为了姑娘的名节着想,也没有上报这个细节,就被大家忽略过去了。”
裴玄忍不住解释了几句:“苏姑娘中了药这件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
不过我私下里调查过冯家打水的两个婆子,但晚了一步,她们不知所踪,后来,她们二人的失踪被定为了崔珉余党杀人灭口。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大人做到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奴替我家姑娘谢谢大人。”
裴玄苦笑摇头:“也许,苏姑娘并不需要裴某过多插手。”
白姑意味深长地看着裴玄,嘴角的笑纹浮现:“大人,没有人会拒绝纯粹的帮助和关心的,我们姑娘是恩怨分明的人,也是重情重义的人。”
裴玄怔忪了片刻,而后无奈轻叹。
“白姑,你还没有说苏姑娘是怎么发现线索的呢。”
“在我家姑娘去上云寺之前,就大概猜到了她亲生父亲要算计她,所以提前做了安排,我们有护卫隐藏在上云寺里。
冯家的两个婆子遭难的时候,我们的人刚巧赶到,正好撞见凶手行凶,那人杀完人,看到有人出现,就迅速逃开了。
我们本来也认为是崔珉余党杀人灭口的,但是那人逃走时,对面接应同伴发出的口技讯号,还有他们撤离时的动作暗语,让我们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白姑讲到这里,让裴玄有了明悟:“莫非,那种口技讯号和动作暗语同当年武威伯遇难之事有关联?”
白姑点头:“当年的刺杀,我们老伯爷的亲卫队并不是全军覆没,有一个小子先是昏了过去,后来被他亲哥护在身下,躲过了后面的袭击。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刺杀者撤退逃离,他透过兄长的鲜血,死死地记住了那些人撤退时的各种细节。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那套特殊的暗语口令,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所以碰到相同的一伙人,我们自然认出了,杀害冯家婆子的人和当初刺杀陛下的人,应该是出于同一方人马。”
裴玄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他闭了闭眼,一瞬间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他声音微沉:“上云寺之事平息后,苏姑娘就已经在怀疑信王了?”
白姑眼眶微红:“是啊,姑娘怀疑了。”
裴玄在情感上倾向于苏语嫣,但是他扔保持着理智,冷静地指出:
“只凭这一点,不足以取信和定罪,一个人的记忆可能出错,一些事情可能存在巧合。”
“大人这话没错,姑娘在书房里独自待了一宿之后,也是这样说的。
她说,我们身负血仇,但不是一心报复的疯子,在给任何人定罪的时候,一定要有真凭实据,血债自然血偿,可不能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泄私愤。”
白姑的转述让裴玄心中一动,他想着那个一向明媚果敢的小姑娘,在空寂的书房内枯坐一夜,该经历多少内心挣扎,才能压住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和快意。
她猜到了信王可疑,就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蛰伏,又用蓝文英此人,试探出了对方的漏洞,现今,她离开了,应当去进一步揭露仇敌的真面目了。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手中的利器始终蓄势以待而不胡乱挥舞,只为了寻求一个良心上的“公正”。
虽然,这个“公正”并不是裴玄提倡的依律审判,而是带着私人复仇性质的杀戮,但是在这一刻,裴玄不想用自己的处世准则评判苏语嫣的选择。
他想,他们坚守的理念并不相同,他和她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可是,他心疼她。
作者有话要说:ForYou~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