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晴避重就轻的答案不能让在场之人满意,韩氏眉心紧蹙,对苏语晴的厌烦之情简直要遮掩不住了。
但是,想到苏语晴对冯澜之的“救命之恩”,韩氏终究忍住了嘴边的刻薄之词。
他们冯家,最重名声,最讲礼义廉耻,不能……以怨报德。
她拽了一下小姑子冯氏的袖子,眼下这两个孩子都浑身湿透,不是询问前因后果的好时机,便是冯氏不心疼她那个心思歪了的庶女,她也是心疼亲生儿子的。
“三妹,先让两个孩子去洗漱换衣服吧,然后请寺里的医僧过来看看,开两副驱寒压惊的汤药。
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两个孩子的身体健康最重要,其他的细节,我们慢慢调查,不急。”
冯氏一开始是被这起“意外”气急了,如今被娘家嫂嫂韩氏这样一提醒,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不管如何,这个苏语晴还是侯爷的亲闺女,如今又因为救了自家子侄落水,若是真的因此生病了,侯爷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因此,韩氏话音刚落,冯氏就连忙点头。
她招呼人仔细照顾苏语晴和冯澜之,抓紧时间去烧热水,然后让两人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压惊。
至于冯澜之原本居住的竹舍客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是不能再回去了。
“今天跟着出去的丫鬟仆妇都留下,特别是素缕。”
就在一群人簇拥着苏语晴和冯澜之离开时,冯氏突然淡淡地开口,态度不容置疑。
苏语晴脚步一滞,她抬头碰到素缕求救的目光,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狠心地别过头,没有出声反驳冯氏的命令。
当初她计划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保不下素缕这个丫鬟了,既然已经选择牺牲了她,此刻就不该心软。若是她拦着冯氏,不让她留下素缕审问,就证明她心虚了,证明有些“意外”不是意外。
“姑娘——”
“素缕,你留下吧,你要好好回答母亲的问题,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撒谎,知道吗?”
苏语晴目光沉沉地盯着一直照顾她的贴身丫鬟,伸手摸了摸对方手腕上的银镯子。
这个动作让素缕的脸色更加惨白,因为她腕上的银镯子是苏语晴昨晚赏她的,说是知道她母亲病重,家中拮据,让她把这沉甸甸的没有记号的镯子带出侯府去,找个靠谱的典当行换些银钱,好给母亲看病抓药。
当时,素缕是千恩万谢的,她知道,二姑娘在府中过得也不宽裕,看着什么都不缺,其实没有多少自由支配的零花钱。
这副实心儿的银镯子,其实也是二姑娘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会送给她。
也是因为这份如同及时雨的恩惠,当二姑娘让她假借大姑娘的名义去欺骗冯澜之的时候,她虽然忐忑不安,觉得这事儿不妥,但还是默默服从了。
她想着,她和二姑娘自小一起长大,姑娘又待她宽厚,若是真的出了事,姑娘不会不管她的,做奴婢的,其实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可是现在,二姑娘就这样把她留给侯夫人了,不曾替她说一句求情的话,甚至用这银镯子暗示威胁她。
素缕想到家中的亲人,心中一悲,二姑娘这是让她独自一人承担下所有错误吗?
“姑娘,我娘——”
“素缕,只要我无事,你的家人就无事,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侯府的二姑娘。”
冯氏没有错过这主仆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她沉声厉喝:“把素缕带过来,快送二姑娘去休息。”
静宜园内闹闹哄哄,突然,一个婆子突然惊讶出声:“怎么一直没见大姑娘?”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苏语晴愣了愣。
——苏语嫣还没有回来?她一直在那间客舍里?
侯夫人和韩氏此刻也心下一惊:“大姑娘没在松鹤碧波潭那边?没和你们在一起游玩?”
冯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她的注意力被苏语晴和冯澜之两人占据了,就忽略了这个非常奇怪的细节。
现在回神细想,猛然发现,从她赶到松鹤碧波潭到返回静宜园的期间内,一直没有看到苏语嫣。
——这亲妹妹落水了,苏语嫣怎么也该露面的,她不会也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冯氏刚刚在心里嘀咕完,就听静宜园门口响起了一声划破夜色的哭喊声:
“侯夫人,侯夫人,您快去看看吧,有人把咱们大姑娘藏起来了,那、那歹人身边带着侍卫,把大姑娘堵在客舍里,不让大姑娘出来,侯夫人,您快找人去救救大姑娘吧!”
这哭喊声极具穿透力,不仅静宜园里的诸人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左邻右舍,也都纷纷出来打听消息。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听清了这喊叫声的内容,意识到嘉平侯府的大姑娘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