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桓璟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你一直跪在朕的脚边,是对朕的脚有所意图吗?”
“啊?”
蓦地抬头,对上桓璟的目光,叶暄妍心慌得厉害。
“我,其实我,”
桓璟轻笑一声:“今日你这句话已经说了三次了,朕竟不知,林相府的丫鬟竟有如此般的习惯?”
叶暄妍被他堵的厉害,只好抿了抿唇,默默地站起了身,于此期间自然不曾注意到,桓璟眼中深藏的笑意。
她吞吞吐吐道:“是,是奴婢,不,不懂规矩!”
叶暄妍窘迫至极,想找个地方站站,无奈整个大堂坐满了人,实在是无她落脚的地儿,除了——曾淮方才站的位置。
她于内心衡量了一番,便迈开了步子,规规矩矩地在桓璟身旁站好了。
趁着曾淮和林逐不曾回来的关头,叶暄妍又想了许多。
桓璟此行目的绝对不在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故而他们即使被带进宫也不一定真的有生命危险。
她倒不如此行就随着桓璟入宫,寻着法子救一救被抓的人。
虽说此行大为冒险,但她亦不能在人界欠下因果来,这是为仙者的大忌。
曾淮回来时向桓璟说了些什么,叶暄妍听不真切,只见桓璟的神情凝重了些许。
“是真是假?”他的声音极冷,一如冬日的寒冰。
“臣以性命担保,是陛下要找的人!”
桓璟眸子遂阴沉了几分,“摆驾回宫!”
*
似堕入寒潭一般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一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年久失修的墙壁上干涸的血迹混杂着血肉,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其中却夹杂了新鲜的气味。
正是这新鲜的气味,让看守牢狱的人激动不已。
这肮脏了数百年的天黎朝死狱,如今终于进了一位皇亲国戚,他的血,似乎就是比旁人的甜呢!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这难得的味道,殊不知,这人的气息早已断绝。
桓璟如同一只嗜血的狼,因鲜血而厮杀得双目通红。
一条长鞭染满了血肉,似一条赤龙,鞭笞出血腥,断绝轮回。
“陛下,人已经死了!”
曾淮的声音有几分颤意。
十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桓璟。
俊美的容颜染了血色,如刀刻般的五官也终于不再狰狞。
桓璟神情似有几分恍惚,他怔然地住了手,却不敢向地上的“人”看去。
长鞭落地沉重,人也似蓦地失去了斗志。
“他死了?”
桓璟眼神空洞地向曾淮这边看过来。
曾淮不敢回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当初权势滔天的西南王,皇帝的长兄,桓仁,因叛乱而被剥夺一切封号,终身囚禁。
可谁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失踪了!
而这一失踪便是整整四年,更为人所惊讶的是,这四年以来,他竟一直在林逐府内,且多年谋划之事,皆为再次造反。
他们这位帝王,一生不曾做过几件心软之事,然而所谓心狠之人,但凡心软,便会是灭顶之灾。
然而他偏偏又是狼的性子,背叛之人必遭反扑,且这反扑之势,定会胜于当初善意的千倍万倍。
桓仁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并不了解自己弟弟的性子,若是当初了解半分,便必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曾淮心有余悸,难免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一个让帝王恨了且念了五年的人。
这位女子生的是极美,且是越品越知味的那种美。
那时他叹她是谪仙一般的人儿,却不曾想过,她还真就是。
人界的云仙庙一夜之间尽数被拆毁,百姓们不知其缘由,为官者亦是云里雾里,却只有他知道,云仙正是那女子的仙号。
传闻天上的仙若是失了功德,便会堕仙,受尽轮回之苦,对此,他心中其实实在不忍。
无奈帝王终究是帝王,帝王想做的事情,谁也劝不得,也只怪那仙子的命数不好。
“陛下,这人要入土吗?”
桓璟一步步向门处走去,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地轻笑一声:“入什么土?西南王尚于深宫之中囚禁,这个人,只不过是今晚林相府中的盗贼罢了,曾淮你怕是认错人了!”
曾淮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继而他又听桓璟轻语道:“还有,今晚见过这个盗贼的人,除了你,一个个除掉吧!”
铁门微启,一束光迎面而来,映在那男人的身上,仿佛万恶深渊之中的一尊神灵,以杀证道,生灵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