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见到苗华,他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他恨不得跟上陈钊的步伐二十四小时黏着陈钊,但是他知道不行。
陈钊虽然嘴上花花,看起来好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在意似得,但实际上陈钊只是懒得管罢了,陈钊的底线就摆在那里,你自己要有点数,他跟着陈钊出了一次现场就够了,再去烦陈钊,陈钊会厌烦。
像是陈钊这样的人,除非和他站到同样的高度上,否则...
手指捏过筷子,谢予的胸口处凭空升起了一股怨气,重重的捏着那筷子,想,否则,在他眼里你就永远是个孩子。
谢予沉着脸在茶几前坐了片刻,随手将碗筷撤下桌,搬到洗碗池里收拾,他才把碗洗完,就听见了手机动静。
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随意洗了手,接通,发现是他同学,叫赖三,跟他一个班的。
他们班是年纪里纪律最差的一个班,有挺多学生成绩很差,打算直接提前招生走,还有几个打算直接考专科,对学习也没什么兴趣,经常三三两两的私下里组局。
谢予跟他们几个玩儿的还行,这要是平时,谢予就去了,但现在陈钊家楼下还有一大堆没收拾好的东西,谢予放心不下。
“我今天就——”
“对了谢哥,陈强那小子也来了,还说他手上有小丑的联系方式呢!”
谢予话头一住,差点咬了舌头。
“陈强?”谢予拧着眉,想起来那天看见的视频和陈强那被写上的名字,心里微微有些发紧:“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敢出来转?他现在不该去警局吗。”
赖三在那头拔高了嗓门回:“吹牛逼呗,今儿不是咱班花生日吗?陈强特意赶回来的,当着人家班花的面儿吹嘘自己被小丑发了“死亡通牒”,把咱班花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谢予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觉得这些事儿得跟陈钊说,又觉得有些草率,起码得见到陈强再说,他问了人家地址,快速下了楼,出了院子。
他从陈钊院子里出来时候是下午一点半,现在已经是年后了,路上的出租车也多了起来,谢予打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预订好的包厢。
是一个小破KTV里的破包厢——都是穷学生,谁手里都没什么钱,去的地方也不算好。
KTV地点比较偏僻,处于城市北边,从陈钊家打车过去要三十分钟——陈钊家在城市西边,他们这小破城镇一共也就这么一点大,从南走到北也就一个小时,但却极不好管理。
因为他们这小城镇四周有很多农村,呈现“农村包围城市”的状态,常常有一些乡下人来这里赶集,街边小巷里还经常能看见三轮车突突开过,常常躲着交警跑,生怕被抓。
他们这座小城镇犯罪率其实一直都不低,什么偷窃、抢劫之类的屡见不鲜,唯独杀人很少见,最近他们小城因为“许愿游戏”的事儿彻底火了一把,估计也是愁掉了他们镇长的头发。
不过,这些是只有大人才会烦心的事儿,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处于幼童和成人之间,脑子还没跟上营养,身体却已经足够成熟,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江湖豪气和穿云破日的一身孤胆,总会做出来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蠢事来,拿危险当谈资,拿死亡当本事,让人看得讥讽,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就像是现在。
下车后,谢予环顾了一圈四周,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脸上写着几分烦躁。
他跟着陈钊的这段时间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了,他害怕陈强真的就这么死了,到地方后快步进了KTV。
这个KTV很破了,隔壁就是游戏厅,里面摆着十几个机子,再隔壁是几个小餐馆,四周虽然老旧破败,但人还不少,谢予放了放心,按照电话里赖三说的地址,进了包厢。
他一进包厢里,正听见陈强在吹牛逼。
陈强十七八岁,满脸粉刺、大冬天穿个紧身裤露脚腕、拿着个话筒,拔高了音量喊:“她赵阳阳就是自己神经病!找死,还非要带我一个,妈的,我就不信了,小丑在哪里,来杀我啊!来杀我!”
四周的一圈同学就跟着哄笑。
谢予站在包厢门口,看着五光十色的彩灯和包厢屏幕上闪烁着的歌单,最后又看向陈强,心里暗暗佩服陈强的父母。
陈强父母可真是胜天半子啊,造出来了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能养到这么大,老天爷看见了都得说一声“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