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春转过身，顺着伊兰的指示朝壁炉里头看去。
那个壁炉其实只剩下三分之二的部分，炉膛内填着还没烧完的柴火，栀春也是弯下腰，才看清更里面的东西，她伸出手，试探地碰了碰，不禁沉默了好一会儿，打开怀表。
二十一分钟。
不对，如果按上限一小时来算的话……
他们刚刚的行动非常谨慎，定位石的情况良好，说不定能撑到七十分钟呢？
“怎么了？”见栀春突然驻足，玛丽不解地问。
“没什么……”栀春揉了下伊兰的头发，拿出自己的符文笔，斟酌地说，“我觉得我可以赌一把，我的意思是，说不定能真拿到什么好东西。”
壁炉里面，似乎连通着某个魔法师的宝箱。
里面堆放着颜色各异、纯度极高的元素水晶，每一颗上都刻满了复杂的纹路，实在说不清是符石还是魔法道具，总之，是能在金鹿厅卖个好价钱的模样。
难能可贵的是，这处空间的衔接非常稳定，只要找到切开重合的地方，应该就能直接拿出来。
栀春学过这个。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嘛。她乐观地想。
这些支离破碎的人造空间残片就像倒映着蜃影的肥皂泡沫一样，轻飘飘地粘黏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破碎。不过，如果根据魔力的流向，精准地揭开互相衔接的地方，倒是能够短暂地触碰到里面的东西。
栀春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用符文刀一点一点顺着空间结点划过。
头顶上似乎突然震动了一下。
……错觉吗？
她应该没有碰到什么禁忌的地方？
仿佛在回应栀春内心的疑问，地面也跟着摇晃了一下，细细的尘土从烟囱处洒落下来。
紧接着，手边的怀表发出急促的铃声，原本只走了一半刻度的指针猛地转过半个弧，代表稳定值的数字一下子降到了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低位。
“栀春小姐！”卢米在外面惊叫了一声。
“我知道！”栀春咬牙道，她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烟囱仿佛经受了什么重压，咔咔颤动着，甚至有成块的瓦砾掉落下来，“你们先往出口退！”
她看看手头完成大半的工序，咬了咬牙，最终没有起身，只继续切向下个结点。
摇晃愈来愈明显，四周开始响起接连不断的破碎声，扇扇幻影接连破碎，但栀春的手却意外的稳定。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回想起卡米拉女士过去的话：既然下定决心的话就不要迟疑，至少得完成点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因为沉迷赌博导致整锅甘草汁全烧糊了？把次月酬金都预支去买了奇怪的工具？
“啪”的一声细响，刻刀稳稳地划过最后一个结点。
两处空间因此短暂的接驳，由于气压差异，瞬间从裂口处涌出一股冷风。栀春等不及情况稳定，迅速伸手抓住最大的一颗，几乎在她缩回手的瞬间，一片砖头掉了下来，如同掉在镜子上一般，直接将整个空间碎片砸了个粉碎。
她来不及后怕，急忙捡起高声示警的怀表退出壁炉，几步追上其他人，用力推搡他们的后背：“别发呆了！快走！不要回头！”
说着，她一手拎着背包，下意识想要寻找伊兰的身影，却猛然一惊——
伊兰不知为何，居然还站在原地，那孩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仓惶地四处张望着。
在剧烈的摇晃中，他身后墙上的窗户不断炸开，尖锐的玻璃碎片正劈头盖脑地朝他砸去。
“啧！”
只犹豫了不到十分之一秒，栀春就将战利品往玛丽怀里一怼，转身回去抓伊兰的胳膊。
几乎就在同时，她的脚下一沉，整个大厅像被抽掉了底层支撑似的，那些拼凑上去的部分一一脱离主体，寸寸解离，大理石的地面也出现了波浪状的裂痕，迅速朝着中心处凹陷。
“栀春小姐！”
“砰！”
栀春隐约听见玛丽的惊呼声。
怀表的刻度，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