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不眠之魂?”君越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个舒适的角度,又一脸好奇问他。
东方玦的眉头便锁的更紧了:“早年清容峰上曾经出了些事,峰上……死了不少的人。后来这峰上便时不时有鬼气缭绕魔气喷涌,掌门便请了前代观星峰主与云星一同打下了这些魂柱。”
“当时那些修者死状极惨,三魂七魄被生生逐出体外不知所踪,掌门几次请坛做法,最后卜出它们……仍旧停留在清容峰上。”
“每一棵魂柱底都镇了一具修者尸体,魂柱上挂着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灯笼。那灯笼名为引魂灯,灯芯烧的是引魂香,夜里的星火据传有指引着它们的三魂七魄归位的功效。”
“——不过这都是传说了。”东方玦补充道。
至少他在清容峰上呆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次见到过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
小孩子果然被吓了一跳,东方玦的怀中猛地钻进了一个温暖的团子,两条纤瘦的胳膊揽在他的颈上瑟瑟发抖求着安慰,东方玦便将他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人轻抚着他的脊背。
“也、也就是说这峰上闹鬼吗?!”
“理论上是的,但是我没见过。”
“别怕,我在这儿呢。”东方玦又安慰了句。
——你能见到鬼比峰上有鬼还要吓人!君长泽暗道。
东方玦再怎么说也是件神物啊,“神”、“仙”这种字可不是能随便加在称呼上的,也要看你的命究竟有没有那么硬、看身负的气运能否将这字给镇住,若是个寻常修者硬要加上这类字词怕是会直接遭到天道因果反噬报应。
那位上神据传是位十分清明正气的存在,东方玦是他仍在世时常年配在身上的饰品,所谓物似主人,久而久之那块玦玉上便也沾染了不少上神的气息。
驱邪消灾挡煞镇魂自然也不在话下。
哪只鬼会不长眼地往你面前跑啊,不怕魂飞魄散吗?
不过......相较于仙灵气的清雅,魔气要更为阴邪上不少。东方玦一件神物脖子上偏偏栓了条出自某任魔君之手的带子,神魔两种气息竟被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奇怪。
君长泽继续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东方玦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君长泽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安慰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沉睡。到底还是有重伤在身的存在,君长泽莫名有些后悔——他为了自己的试探一次次影响东方玦的休息,似乎是有些过了。
可能是由于本体是块玉石的缘故,东方玦的人形也是十分的精致漂亮,不若凡人,似妖似仙,此刻他安安静静躺在一旁默默沉睡着,反倒更不像是什么有生命的存在了。
君长泽悄悄伸出指尖勾了勾他颈上的黑金色颈带,感应到熟悉的魔气后又略略移开手指,他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也缓缓松懈下心神阖眸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君长泽自成为魔君起就再没做过这种东西,相较于梦境中的虚幻还是掌中的真实更能带给他安全感,前世有着魔功护体梦魇不侵,今生重生回了毫无修为的幼年,过去那些不被放入眼中的东西便纷至沓来了。
他梦到了上一世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魔君!恐怕此处就是封印着五方神物之东属玦玉的位置了!”应无求挥剑斩断面前爬满大半个山壁的翠绿藤蔓,对着露出的洞口扬声道,他面上激动与不可置信来回交替转变,那张素来沉稳可靠的面庞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嗯。”君长泽在洞口停了片刻,即便是站在这种地方,他却已能感受到洞中喷薄而出有如实质般浓郁的木系灵气了。
“我一直、我一直以为五方神物仅仅是个传说!”应无求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连握剑的左手都有些颤抖。
君长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步进入了他寻找了上百年的山洞。
那个山洞并不算大,掀开几重如门帘般垂下的嫩绿枝条便能一眼将其内部望到尽头。洞中仅摆了个约有他一臂长的条桌,上面置了个巴掌大的黑沉木盒,盒盖并未被人关上,传说中的青蓝玉玦就那样大大方方摆在那里。
玉玦缺口所对应的方向系着一条黑金双色约二指宽长带,被折了十几扣的玄华云锦带就压在青蓝玉玦的下方,四种颜色交相映衬熠耀生辉。那块象征着东方的玉玦上刻着什么繁复的花纹线条,一笔一划刻的极深,似乎像是什么人的名字。
君长泽小心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待他将上面的字看清楚......一柄黝黑暗沉的长剑却骤然穿过他的身子从他的胸口狠狠贯出。
与长剑一同穿过他的心脏的还有数之不尽的仙灵之气,灵气甫一入体便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于眨眼之间将他的丹田识海粉碎了个干净。
应无求的手仍在发抖,他攥着剑柄的手由于太过用力的缘故爆发出条条青筋来,他的牙齿咯咯作响,反反复复一遍一遍道:“魔君、魔君、魔君对不起......魔君对不起......对不起......”。
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君长泽耳畔嗡嗡作响杂音无数,已经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长剑终于从他的胸口拔出,鲜血于空中划过一道凄厉弧度,君长泽缓缓摔在地上,置着东方玦的桌子底部正好落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桌底盘着一条玉白骨鞭,一圈又一圈少说也绕了二三十圈,应无求唯恐君长泽仍有什么可以遁逃的手段,又是一剑猛地刺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便没看见桌上那块青蓝色的玉玦被君长泽的鲜血染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