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并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应该谈些安全话题,而不是试探对方的底线。
丁念细细捋过她和傅绍恒的相处片段,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是她给了他不恰当的暗示,还是她忽略了某些细节?
一连几天,她的头顶好似悬着一把利剑,时刻提醒她要注意言行,以免再引发误会。正懊恼着,高鸿渐给她发来信息,内容和以往并无两样——约她吃饭。大概是上次放她鸽子,他字里行间稍显抱歉,丁念却并不在意。只要有约会,迟来又有什么关系,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算了,不去想他便是。
她没发现自己在找一个解脱的方法,以至于赴约那天,她早早地收拾完毕,甚至提前站在了校门口等。五点过半,高鸿渐准时出现,他一身银灰西装,面带笑意:“好长时间没见,怎么感觉你变漂亮了。”
“有吗?”她不好意思。
“当然,你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不想我吗?”
“有点想。但你上次机票改签,我猜你工作一定很忙,怕打扰你。”
“不会。再忙,接个电话的时间总还有的。”
两个人坐进车里,他很快问:“吃完饭,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来不及吧,我还有晚自习。”
“可以让其他老师帮下忙。”
“这不太好,而且现在除了值班答疑的任课老师,办公室里怕已经空了。”她语气板正,“再说坐班本来就是班主任的工作。”
“看来你当班主任有点上瘾了。”
丁念笑:“习惯了。”
“……真不去吗?”
“下次吧。”丁念很高兴他能理解,却不知自己压根没理解他的意思。
高鸿渐勉强一笑,心里却难掩失望。数月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有了突破,但很多事情的进度远慢于他的设想。他有时喜欢她的单纯,有时又难免觉得她太过单纯。
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听说这里的海鲜自助五百多一位,丁念连下车的脚步也带着犹豫。
“走吧。”高鸿渐挽了她的肩,她也只好跟上。两人走进电梯,高鸿渐按下26层,门正要合上,却听一声“等等,”丁念便按了开键。
傅天林快步走进,后头跟着不紧不慢的何云。瞧见丁念,何云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不改地站到傅天林那边,把中间的位置留给跟着进来的男人。
“好了,我们已经进电梯了,马上到。”
傅绍恒把手机放回兜里,伸手按了个30。丁念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傅绍恒低头看她,不出所料,她很快地转开了脸。
电梯上升,有人进进出出,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何云探究地看向右边,只见丁念目视前方,始终跟傅绍恒隔着两拳距离——奇怪,他们不认识吗?
到了十楼,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被同伴搀扶进来。那醉汉脚下不稳,踉跄着往他们这边撞了一下,丁念躲开,却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人的鞋面。
傅绍恒缩回脚。
丁念立刻站直,那醉汉笑着道歉:“美女,不好意思啊!你太瘦了!我轻轻碰你你就倒了。”
“喂。”高鸿渐阻止了他的调侃。
醉汉的同伴连忙摁住他,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往上的电梯,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摁按钮,多坐了两层才把人拖离。
电梯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何云皱皱眉,突然冲丁念说:“美女,你刚才踩到我们了。”
丁念知道那一下不轻:“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那醉鬼喝蒙了,你一脚踩下来很疼的呀。”
“你少说几句。”一旁的傅天林斥道,这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呢,腿得多长才能伸过来?但何云只拿眼神瞧傅绍恒,后者压根没反应。
电梯到了26楼,门开,高鸿渐带人出去,傅绍恒上前摁下关门键,很快把两人的背影隔绝在外。
。
灯光璀璨的宴会厅里,高朋满座,气氛热烈。
傅家二老穿了绛紫的唐装坐在上首,傅天森夫妇早已陪侍左右。傅晓晨坐在张玉英旁边,瞧见三人进来,赌气似的埋头吃饭。
“怎么去那么久?”张玉英嗔怪何云,“你也是,今天什么日子,拖拖拉拉的。”
“不怪我,做头发本来就费时间,再说了,谁让傅天林不会开车,要是他能开,也不至于要绍恒来接。”何云叫了声爸妈,又送上礼物,和傅天林坐在了傅晓晨对面。
今天是傅爷爷八十九岁的寿宴,除去傅家的亲戚,傅氏的退休和在职高管,以及和傅氏有来往的各方人士便坐了十余桌,其中大半是在傅天森手上积累下的人脉,除了商界伙伴,岚城政界的人物也携家眷低调出席。
这种私人晚宴,就连傅绍恒也是小辈。他难得不用待客,坐下以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傅晓晨扭头问他:“你给爷爷的礼物呢?”
“还在公司。”
“没良心。”
“你的良心呢?”
“爷爷说了,我成绩进步,就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呵。”
“你呵什么?”
“没什么,吃你的饭。”
“我吃饱了。”傅晓晨戳着碗里的海参,“刚才你不在,大伯母带着我叫人,你知道绍奇哥又结婚了吗?还有绍云哥,二胎生了个女孩,我刚见了,她还叫我姐姐。”
“嗯。”
“我感觉怪怪的,我和他们都不熟。”
“不熟也要陪着,他们是亲戚,也是客人,来为爷爷祝寿是高兴的事,不许板着脸。”
“我没有。”
“没有最好。”
傅晓晨见他一直吃那盘鸡肉:“哥。”
“?”
“大伯母给你准备了很多惊喜,拜托你慢点吃,保持动作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