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回一个人生活的感觉。”
“一个人很好?”
“一般,但至少比和你吵架要好。”她厌恶矛盾,排斥矛盾,而不去解决,矛盾一直在那。她看着他,问出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问题:“傅绍恒,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
“你并不快乐,对吧。我也是,我好像越来越容易累了。一点小事,一句话都有可能让我心情糟糕。我的情绪被你牵制,而你会越来越厌烦我的情绪,”她感到无力,“你想要的是一段简单的婚姻,我却在把事情搞复杂,就现在来看,你还是之前的你,而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傅绍恒想脱口一句那你是谁,但他预计这会让她更生气,只好闭嘴。
丁念抽了张纸巾抿去他额前的汗,她这里没有装中央空调,他恐怕是待不住的。他们吵过、冷战过,现在只能试试更理智的办法。她让她的声音平静下来:“要不,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谈条件吧。就像你刚开始说的,我在进行一次投资。那么,我要求有一定的收益率。我给你什么,你就要还我什么,这样一笔笔算好,我们就会很轻松。”
傅绍恒这下听明白了,他撇开横亘在心间的那丝刺痛:“那你现在要跟我算什么?”
“时间。”丁念想了想,“你家的亲戚我会见,我也可以在老宅待一天,但这一天你要还给我,我不想拍婚纱照。”
“可以。”
真是爽快。丁念释然,又听他问:“那婚礼呢?婚礼还办吗?”
“办,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事。”
她的声音和他一样低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儿——原来陷入和抽离,都只是眨眼间的事。
。
傅绍恒周末过来接丁念回了老宅,丁念一一见过张玉英娘家的亲戚,跟着傅绍恒改口,也收到了他们的礼金。傅绍恒的几个表弟是这次的伴郎,客气地叫她大嫂,她笑着应了,又陪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吃完饭,由着傅绍恒把她送回了城南。
张玉英一见两人回来,本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些,但听到傅绍恒说不拍婚纱照,差点在姐妹和小辈面前就冷了脸。第二天,她去责问傅绍恒,傅绍恒只说他不想拍,不关丁念的事。张玉英没辙,只能把上回在婚纱店试衣的几张发给婚庆公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边的负责人赔了几次笑脸,拼拼剪剪最终也只成一段。
傅绍恒还是每天给丁念发信息,丁念也偶尔回几句,这是她的义务,她告诉自己,就算决定回到原点也不该失去礼貌。
日子一天天如水流过,转眼间到了九月底。中秋撞上国庆,当初两家商量后,找人算了八字时辰,决定不占节日时间,一致定在2号。这是下半年最合他俩的吉利成婚日。
孙丽梅这边已经准备完毕,1号上午等到了回家的女儿。和女儿一起回家的还有同事方钰。
晚上,方钰睡在丁念房间里,和老公女儿打完视频:“另外几位伴娘呢?明天过来吗?”
“嗯。”丁念说,“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方钰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在她的脸上,“你很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这几天丁念心头仿佛笼罩着一团厚厚的雾气。方钰宽慰说:“没关系的,虽然你明天肯定会哭成泪人,但只要想想后天就回门,其实就是一晚上的事。”
“嗯。”丁念顺着她的话,在心底重复,真的没必要看得太重,不过一场仪式。可是那团雾气始终挥之不去,直到午夜,她依旧毫无睡意,把傅绍恒这些天发给她的信息翻来覆去地看,眼眶却渐渐湿润。
怔忡间,一条新消息进来。
“睡了吗?”
是傅绍恒。
“还没有。”她回复,却不自觉地坐起身。很快地,那头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篇课文。
丁念很快认出那是《氓》。
“我找到了,丁念。我早就找到了。”
“我只是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