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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灵隐相逢(1 / 2)


他居住的小院就在西湖边上,推开窗就能看见外面的西湖景色,冬日西湖的残荷败柳随风轻动,江南的空气是全然不同于西域的湿润,即便是在冬天,也让他心旷神怡。

关上窗子,几位侍女送来热水糕点,又为他量了身体尺寸,叶念虞做事总是仔细周到。

叶涯迹洗了把脸,脱掉身上粗陋的麻布衣服,为了行走方便,他之前的头发也是随意扎了个马尾,如今也解开头绳,任由长发披散下来。

“金灿灿,别乱动,我真觉得该让侍女姐姐把你带下去好好洗个澡。”叶涯迹把头发梳顺,打理了下中衣,望见在被褥上翻滚扑腾的金灿灿,无奈道。

金灿灿是他在瞿塘峡抱来的猞猁幼崽,他刚冲破十二连环坞的封锁,拼着一口气,跌跌撞撞走到了孤山集。瞿塘峡长江夹山汹涌而过,两边山上既有水贼,也有猛兽。

孤山集也不例外,孤山集周围猿猴众多,猞猁也不少,郎中药兄给他配了些药,他在山寨中伤了元气,休养了许久才恢复过来。闲暇时刻,他会提着剑出去,在附近走一走,松松筋骨。

阴差阳错下,他收养了一只猞猁幼崽,取名金灿灿。

金灿灿性格温顺,又有些怕生人,常常窝在叶涯迹的怀里,或者是被褥中,一点都不像一只猛兽。叶涯迹掀开被子,把金灿灿抱在怀里,停着木炭燃烧的声音陷入梦乡。

他睡眠很浅,不到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起来后随意披了件外袍踱出房门,看见外面庭院有人在扫雪。

他站在阑干边,凝视大庄主常常打坐的地方,若有所思。

叶芳致从中庭的大树旁拐了出来,叶涯迹大喊一声:“大哥!”

叶芳致闻言抬眸向声源处一看,叶涯迹穿了件单薄的外套就跑出门,他眉头皱起,隔老远就训斥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叶涯迹无辜道:“衣服被侍女们拿去洗了,新衣服还没送来。”

叶芳致揉了揉眉间,哭笑不得:“行了,你快回床上躺着,衣服等会儿就送来了。”本来以为叶涯迹会睡两三个时辰,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他就醒了。

见大哥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叶涯迹只好听话地回了房,躺回床上。

金灿灿依然万事不愁地睡大头觉,抱在怀里软绵绵的一团,温暖而柔软。叶涯迹听着枝桠因为雪深发出的簌簌声响,藏剑山庄的冬日寂静而冷清,西湖虽不结冰,却浮着一层厚重的寒气。

很快新衣服送了过来,还是藏剑山庄风格的精致大气,他换上了新衣,发丝柔顺地垂在背后,他拿着送来的发冠,有些不知所措。陈菁菁站在门外,眼神柔和地看着他:“涯迹,我来给你束发吧。”

叶涯迹愣了愣,乖乖地点头,坐到铜镜前。

陈菁菁挑起唇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拾起桌上的木梳,为叶涯迹梳理头发。他的头发长且软,和他的性子一样,一点都不扎手,陈菁菁熟练地将他头发高高扎起,藏剑弟子不论男女走江湖时均是马尾,叶涯迹自然也不例外,将发冠固定好,陈菁菁看着镜子里他的脸,心中感慨万千,镜子里的青年,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一转眼,那个小孩子都变成了俊秀的青年,时光岁月催人老,她自己也已经三十岁,蹉跎到如今,仍旧孑然一身。

叶涯迹察觉到她情绪陡然失落,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姑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菁菁抹干眼角泪水,点头应是。

换了一身衣服,叶涯迹深觉自己改头换面,与之前那邋遢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一下从乞丐变回了贵公子。

陈菁菁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刚刚来不过是看看他,为他束完发就匆匆离开了。叶涯迹掸了掸袖子,又理了一番胸前衣领,确认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不妥帖之处后,才迈出门。金灿灿扑通一声跳下床,跟在了他脚边,刚刚走到院子里,叶涯迹就唤来两位侍女,让她们给金灿灿洗个澡,好生打理一番。

金灿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叶涯迹,叶涯迹被它看得啼笑皆非,摆了摆手,让侍女带它走。

刚刚走到楼外楼,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叶芳致:“我正准备去找你,既然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刚刚天相大师又送信过来,说是天策府派了两个将军过来,正在庙里等着我们送武器。”

叶涯迹刚想开口:“我……”

叶芳致随手扔来一把长剑:“先凑合着用,你的泰阿和长生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打磨好,急不得,灵隐寺走几步就到了,反正路上没什么匪寇,拿一把防身就好。”

接住长剑,叶涯迹哭笑不得地将它别在腰间,跟着叶芳致走出山庄大门。

藏剑中人都在忙碌地将衣服粮食大袋大袋装上马车,叶涯迹低声附耳问叶芳致:“武器呢?”

“还没搬出来,等会儿你把装武器的给守好,盯着点儿,别漏数了。”叶芳致也低声回道。

叶涯迹嗯了一声,便听从叶芳致的指示,前往武器库。

等到出发前往灵隐寺时,已是黄昏,残阳落入溶溶西湖水中,又凄美又瑰丽,叶涯迹转头看向落日余晖中的三潭印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今大唐给他的感觉便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纵使人人期盼可以力挽狂澜,然而旧日不可回,盛唐不可追。

叶芳致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想什么呢?表情这么落寞。”

叶涯迹猛地惊醒过来,勉强一笑:“随便想了些东西,说起来,大哥,天策府来的哪几个将军?”

叶芳致沉吟:“具体是哪两位,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几年天策府牺牲的将士太多,墓碑都立不过来,哪里知道又有谁入伍,谁升迁了?”

叶涯迹想起自己在长安的所见所闻,也不禁沉默了下来,这话题太过沉重,两人都有些压抑,叶芳致笑道:“我可听说洛阳已经快收复,等战争结束,总会恢复过来的。”

叶涯迹也笑起来:“是啊。”

气氛复又轻松起来,兄弟俩闲谈说笑,一路上都安然无恙,没有匪寇袭击,平平安安地就到达了灵隐寺。

一个和尚站在寺院门口,叶芳致下马上前,恭敬地行礼:“曾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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