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随着身边人的动作,片刻便就没入唇角,失了踪影。
傅未时从袖中捧了檀盒出来递了过去:“将军,未时想过许久,这串碧玺对祖母意义重大,实在该是物归原主。”
“这本就是你的。”男人将盒子重退了回来。
怎么就成了她的了?傅未时还欲再说,却被他打断:“韩府女婢少,今日新到的应是送过来了罢?”
“你说她们么?刚巧,我方还命白芷去安排呢,将军可有什么建议?”
“倒没有,只其中有一个厨娘,擅做些汤食,你若是想吃,可以唤她。”想了想,韩玄章又道,“还有几个,擅做女红,若是你屋里需要,吩咐了便是。”
“女红么?”傅未时瞧他,将将又瞅见了他腰间荷包,抿了唇。
经了两世,这都是她不大擅长的东西,韩玄章本是想着叫她不要强迫自己,只此间瞧她神色,似乎是误会了,这才解释了:“听闻傅小姐更喜好书画对弈,其他倒是可以交于她们做了便是。”
不疑有他,傅未时这才应声:“如此,甚好。”
一时沉默。
似乎这一世,他俩之间沉默的时候反更多了些。若是以前,她还会找了各色话题来与他讲讲,只现在,连话头都这般难起了。
两人便就这么立在庭间,足足看着小厮丫鬟们忙活许久,到底辛苦,傅未时这才问身边人:“将军今日无事?”
“你可是乏了?”韩玄章垂首,看了看还在洒扫的人,“不若带你转转,韩府后院听雨阁,倒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左右屋子里现下也歇息不了,傅未时点点头。
听雨阁是往日里她最爱去的地方,不为其他,只为着那处幽静得狠,又在高处,每每韩玄章上朝她便就喜欢趴在那窗棂上等着。
这般等人回来,她就第一时间能见着,总也能赶紧冲下去迎了人,说些府里的趣事。
说起来,府里又能有什么趣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她总能从犄角旮旯里抠出点事儿来说与他听。
他也没有拦着,一路往书房行去一路便就听她聒噪着,如此等进了书房,她才歇了口,他便递了杯茶水与她。
韩玄章少有评论她说的什么,只略微应着,她就满意了。
再次登上这亭阁,傅未时不免感慨,伸手扶了那雕花拦柱,拾阶而上。韩玄章护在她边上,提醒她小心着些。
这听雨阁本是石阶,一次听韩田说起,夫人跳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他才留意到这台阶甚是滑溜,隔日命人刻了纹痕出来。
那时候她还在边上奇道:“噫!刻这东西做什么?瞧着不如以前好看。”
彼时他瞧了她一眼,分明那手侧还带着淤青,问得却是傻气,遂转了头去道:“我觉得很好。”
“呀!是你喜欢呀!那刻就刻吧!”
既是她不喜欢,那就不刻了,韩玄章回来头一件事便就是命韩田筑了扶栏,想着若是她还能再来,总不会再受了伤去。
傅未时顺手搭在栏上,虽是有些变化,倒也情理之中,她本也是觉得这儿该是有点什么扶将,不然,一步滑下去,当真是很痛的。
从这儿放眼看去,能透过枝杈瞧见府门口守着的护卫,还有那院门口的几株无端多出来的杏树。
傅未时收回目光,环视一周,才发现房中竟是与以往全然不同,案上文房四宝皆是齐全,边上棋盘上还摆着残局。
“将军经常过来吗?”
“偶尔。”闲暇时候他便就过来,看看她曾经最常看的风景,只他总也看不见那树丛里窜出的灰猫,瞧不到那树梢突飞的鸟雀,更也难觉出角落里青苔何时映上墙面。
仿若这一世,所有有关她的世界,都对他一一关了门。
傅未时舍了外头风景,直接坐到了案前,上边正摆着一本字帖,韩玄章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在了手上。
本要上前的脚步顿住,下意识便就背了手捏紧。
案前的女子一张一张翻过去,眉间平顺,竟是到最后才轻轻放下。这字迹,她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傅煜的字。
其实,傅煜身为帝师,书画上皆是颇有造诣,外头流传的字帖也是有的,那些个子弟每每谈起大家,当不会少了傅煜。
只是,世面流传的字帖,从来都是楷书,傅煜何等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笔法轻易与人,甚至是——写成了字帖。
思及此,她重又将那本拿起,不想,眼前一暗,本举起的字帖被一只大掌按下,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看了。”